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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次出来的时候,换了套深色的衣裳。

脚踏青履,缓步而来。

翡长秀告曰:“行再加之礼。”

明苍竹站在了两人面前,他认真地为明照霜梳起一缕发丝,将自己备好的那只玉簪插了上去。

明照霜:“爹,别哭,丢人。”

明苍竹吸吸鼻子:“怎么可能哭,今天我女成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明照霜劝:“好好好,你高兴,你任性。”

明苍竹替她理了理发丝,说道:“你修为比爹高,懂的也比爹多,爹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劝你说,少入险境,安稳为妥,切莫再像先前那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明照霜没应。

做不到的许诺,她永远不会轻易答应。

明苍竹推他一把,呵道:“听见没。”

明照霜道:“听见了听见了。”

明苍竹笑:“我知道的,你是耳朵听见了,心里可不这么想。”

明照霜小声哔哔:“哪有,爹你污蔑我。”

替明照霜簪好发髻,明苍竹又走到明照雪面前,见明照雪头发乱,还特地为他重新梳过,仿若丝绸的发丝在他指尖滑过。

他低声道:“上界我们帮不了霜儿什么忙,你帮我好好待我们姑娘吧。”

明照雪应道:“好。”

加笄加冠结束,明苍竹高声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翡长秀道:“行三加之礼。”

明照霜与明照雪并行离去。

风禾看的眼眶热热的。

明照霜真的是个很好的宝宝,风禾给明照霜的多,明照霜给她的又何尝少。

若不是明照霜,她或许只能看着明照雪去死;

若不是明照霜,她或许与风不渡之间还有着深重的隔阂,她或许和苍生之间还有着些许的愤懑。

若不是明照霜,她或许和明照雪,又会回到先前那副淡薄至极的状态。

明照霜让明照雪同她一起加笄。

又何尝不是让她见证着明照雪的成长。

【师尊师尊,呼叫师尊。】

风禾回神:【怎么啦霜霜,师尊在的在的。】

明照霜换着衣物:【夺舍会吧?就和先前在妖界那样,你暂时进我的身体里。】

风禾有些发懵:【啊?】

她没事夺舍明照霜干什么,这么缺德的事情,狗都不干......

明照霜道:【小白的最后一冠,是我给他加的,实际上我从开始就想着你作为明照雪的母亲,不若你来给他加冠。】

【我想,他会很高兴,你也会很高兴。】

干!干的就是夺舍!

狗不干她风禾干!

风禾犹犹豫豫:【雪雪的最后一冠,真的可以让我来吗?】

明照霜道:【你是他娘你不来谁来?】

风禾咬唇,眼眶有些湿漉。

风不渡,明照雪,这世上她最重要最愧对的两人,都因为明照霜的存在,让她得到了些许圆满。

过了许久:【那谁给你加最后一笄】

明照霜侧过头来看沈璃浅,眼眸弯了弯:【当然是浅浅啊,如果要给所有人排个序的话,你最重要,浅浅第二重要。】

【我性格比较怪,不讨人喜欢,先前在现代的时候,没有过什么值得相交的朋友,但现在我有了。】

并且有了一大堆。

每个都与她意气相投,每个都与她生死与共,而沈璃浅,她是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爱情不可忽视,友情也很重要。

所以她的第三笄,不是她未来的道侣明照雪,而是她最好的朋友沈璃浅。

沈璃浅见她望过来。

她眼眸也微微弯起,带着些许温柔与缱绻。

她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明照霜换完礼服,与明照雪共坐在一处。

第三笄【冠】,也是最重要的一冠。

沈璃浅起身,清洗十指完毕之后,在满堂宾客之间走了一圈,是在郑重地在侍者沈玉阴的手中接过第三支簪子,为明照霜簪上。

她拂过明照霜的发丝。

笑了起来:“还记得你曾请我吃的那碗长寿面吗?”

明照霜有些可惜:“若当时我也给你办个及笄宴就好了,你堂堂琉璃碧海的大小姐,十五岁生辰居然只有一碗面。”

沈璃浅却道:“可我觉得,那碗面是我此生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

荷花簪子插入了明照霜的发中。

沈璃浅高呼:“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明照雪有些慌张。

沈璃浅怎么没有给他加冠,还是说明照霜另有安排。

却见明照霜忽然站起身。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带着怜爱与慈祥,像是伟大的母亲在静静凝视着自己最爱的孩子。

风禾努力控制着明照霜的身体,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发颤。

“你的第三冠,由我来加。”

明照雪一梗。

这不是明照霜,这是他的母亲。

忽视他上万年的母亲。

她曾为人界抗冥魔,谋发展;她曾为妖界斩乱臣,扶新帝;她曾为冥界灭纯阴,镇三生;她曾为魔界平叛乱,育魔君。

她也曾与天道大战,为苍生天下鸣不平之声。

可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尽管他作为龙蛋的那上百年,每天都能听到她的碎碎念;尽管他所生活的天外天,几乎处处都是他的痕迹;尽管在他濒死之际,也曾想要违背自己的本心,夺舍明照霜的身体,为他医治。

她依旧欠了他上万年的光阴。

现在她要以母亲的身份,为他加冠,见证他的成人。

“等等.......”

明照雪下意识开口。

风禾手一抖,手中的冠几乎握不住。

明照雪朝着她笑了笑:“我知晓你爱我,只是情非得已,才会选择离开,所以我从未怨过你。”

我从未怨过你,我的母亲。

你做的事情,远比陪伴我更加重要,继承了你苍生道的我,怎么会不懂。

“相反,我很感激你。”

“嗯——”

风禾长长的应了一声,她快步走到明照雪的身后,手指穿过明照雪的发髻,将他拆开,又将他梳起。

眼前有些模糊。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明照雪乌黑的发丝之上。

风禾慢慢地,为自己的孩子加了最后一冠,说出了那句祝词: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她坐回到了明照霜的座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