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冤孽。”
公输仇摇了摇头。
这样的真相，太残酷了。
对宁阙如此，对奉帝更是如此。
遥想半年前，宁阙意气风发。
携北伐战功，迎娶沈青禾。
太后做媒，奉帝下旨。
十里红妆，轰动长安城。
虽然宁阙表面大大咧咧的，可他却是无比重视感情。他曾经是真的将奉帝视作至亲，不论奉帝遇到任何麻烦，宁阙都愿意竭尽全力的帮忙。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动用神机阁的关系。
就因为宁阙相信奉帝是明主。
也许，奉帝做事有些偏激。
可他却是一心为民，无比勤政。
但现在……所有真相都已揭开。
宁阙是先帝之子！
奉帝才是宁王幼子！
而奉帝亲手害死了他的父兄！
“养恩往往大于生恩。”宁阙紧紧握拳，“我是在王府长大的，他们都是我的至亲。我没想到，奉帝会干出如此畜生行径，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我有时都在怀疑，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难道所谓的皇权，真的就能盖过所有感情，让人变成没有感情的禽兽？！”
“师尊早早就说过了。”
“国君看似掌握着权柄，实则是被权力所控制。这是他们所处位置决定的，也注定他们不能掺杂有过多的私人感情。为了国家大义，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自己的至亲！”
宁阙顿时就沉默了。
这话倒也没说错。
或许是他被奉帝欺骗。
对奉帝寄予了太多希望。
“都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想不到，竟然都能查出来。”公输仇也是见惯了这些国君的手段，旋即低声道：“我们都能查到的事，奉帝必然也可以，甚至比我们更为详细。以他心狠手辣的性子，你说会对这些人做什么？”
“灭口！”
“没错。”
宁阙心里猛地咯噔了下。
而后就拍桌子站起身来。
“寿伯！”
“恐怕来不及了。”
公输仇摇了摇头，轻声道：“寿伯伺候了三代宁王，他又一直在府中，他对过去的事肯定很了解。如今寿伯年事已高，就算是突然死了，想必也没人会怀疑……”
宁阙双眼泛红，无力坐下。
当时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还没来临淄，当时就想着把福伯和寿伯都带去临淄。因为寿伯伺候了三代宁王，在府中地位可是相当高。等沈青禾生下子嗣后，寿伯也能帮着看看。
当然，并非真的要让寿伯照顾。
毕竟他这一大把年纪了。
只是想着喜庆些。
其实在民间也有这传统。
家里头诞下孩子后，都会让族老过来抱抱。族老年纪越大，那以后这孩子就越有福气。寿伯年过九十，在长安城都是数得上号的寿星。
只不过，寿伯拒绝了……
他说自己岁数大了，千里迢迢跑去临淄，实在是扛不住。而且他这辈子没离开过泾阳祖宅，只想守好祖宅。
再后来宁阙知道真相，当时也想过修书一封，想着让寿伯去临淄，终归是比较安全。可他这么做，等同于是变相告诉奉帝，他都知道了所有的事，对奉帝也有了防范。而且考虑到寿伯的年纪在这，奉帝应该也不会对他如何。
可现在……
“王爷！”铁牛红着眼站起身来，咬牙道：“如果寿伯真有什么闪失，那我绝对要和奉帝这个畜生拼命！”
“你闭嘴！”
白羽狠狠瞪了他眼。
还嫌现在不够乱呢？
铁牛什么都好，就是有张破嘴。
有时候说起话就是口无遮拦。
没瞧见王爷脸上表情都不对吗？
“恐怕不仅仅只是寿伯。”
“还有神机阁、八宝商社，乃至我们公输家族！”
“现在还未撕破脸皮，奉帝可能不会明目张胆地动手，但肯定会安排人手盯着。我们有任何动作，奉帝都会知晓。如果有朝一日计划泄露，奉帝必会大开杀戒。”
“是我拖累了你们……”
“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公输仇看着还处于情绪失控的宁阙，认真道：“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奉帝也不会放过我们。小师弟，我公输家族的身家性命可全压在你的身上了。所以，你必须得振作起来。”
“奉帝之前如何，我不清楚，可现在你已经知晓他的真面目。他就是个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的畜生，甚至连自己的父兄都不放过。他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而你，才是真正的大奉皇帝！”
“多谢公输师兄提醒！”
宁阙长舒口气，抬手道谢。
公输仇却是毫不在意。
他早些年经历过太多的事。
公输家族为了争权，都能互相陷害。
更何况是大奉这样的强国呢？
所谓的亲情，不值一提！
只是宁阙比较特殊而已。
“你不必谢我。”
“我没你聪明，只是有些经验。而你当局者迷，才会一时想不清楚。既然你已做出决定，那我有句丑话可得先说。以后我们所有人都得指望你了，你可不能再没事悲天悯人的。等今后爆发大战，我们身边会有很多人牺牲。”
“有可能是同门师兄弟。”
“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也可能是我。”
“还有可能是我们的至亲！”
“可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好……”
宁阙认真地点头。
他知道公输仇说这些都是为他好。
而且，说的这些也没错。
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
宁阙虽是穿越者，却也没法开挂。
就算真的捯饬出火器，也同样有死伤。
况且，他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大奉！
“行了，我就先走了。”
“你当务之急是想好该如何剿灭高句丽，还要为后续的假死计划做准备。至于奉帝那边，现在倒也不必想太多。”
“嗯。”
宁阙起身相送。
此刻也是真正下定了决心。
如果说他先前还有些许的顾忌。
可现在已是彻底放下。
奉帝害死父兄，更有可能杀害寿伯。
那么，这就是笔不死不休的血仇！
他要给所有人报仇！
更要将奉帝拉下神坛！
坐上那本该属于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