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唐冥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他生疼!
“不能说完全是她这个人。”老者抬了抬干枯的手,示意他冷静,“更准确地说,林霜这个丫头,从根子上讲,就是太虚神炉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只是借了个皮囊,行走在阳世间而已。”
“她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她身上了,指望着她能蹚出一条新路,找到真正能让阴阳两界都安稳下来的法子,把这该死的、拿活人当柴烧的破烂规矩,给彻底废了!”
唐冥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虚浮,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真相,太他娘的颠覆三观了!
他的脑子彻底乱了,像一团被搅乱的线团,根本理不清头绪:“您的意思是……林霜她……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是……那炉子成了精?”
“话也不能这么说绝。”老者再次摇头,难得地显出几分耐心,“她是人,也有炉的根基。人的七情六欲她一样不少,炉子的本质和力量她也继承了。”
“不然你以为,你小子凭什么能跟那傲气的很的炉灵搭上线,还入了它的眼?”
“不就是因为林霜在中间牵线搭桥,充当了个‘传声筒’嘛!”
唐冥彻底傻眼了。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远比之前撞见那假阴差还要剧烈。
他呆呆地看着林霜那张沉睡的脸,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在他眼里,一切都变了味。
那个总是跟他抬杠、脾气火爆,却又在危急关头异常可靠的女人……
那个有时候比爷们还猛的林霜……
怎么可能……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这……这他娘的不可能……”唐冥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嗓子眼儿里像是卡了块石头。
老者瞅他那丢了魂儿的熊样,也懒得多费口舌,这侃儿得他自个儿慢慢爬。他话锋陡然一转,干瘪的脸上也没了刚才那点追忆往昔的味儿,变得沉甸甸的:“那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算你小子有点本事,给打发了。可这黄泉路的窟窿,还大着呢。”
他下巴朝着那七个昏睡不醒的少女点了点:“这七个女娃,身上沾了那脏东西的紫血,现在麻烦了。她们就跟黑灯瞎火里点着的七盏灯笼,成了阴阳两界的‘路标’,那股子血腥味儿,正没完没了地把底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往上勾!”
这坏消息砸得唐冥一个激灵,林霜那档子事儿瞬间被压到了脑后。他噌地扭头看向那七个少女,脸上血色都没了,急吼吼地问:“那咋整?她们还有救没救?!”
“寻常的法子,甭想了,白搭。”老者摇了摇头,那表情,不是一般的难看,“想把她们身上的紫血根子给拔干净,非得靠太虚神炉的真本事不可。可眼下嘛……”
他话音一顿,视线又落回林霜身上,声音也跟着低沉下去:“她这伤,扎手得很。那铁笔尖子上的毒,已经钻进她魂儿里头去了。她要是一直这么挺尸,神炉那边的能耐……就使不出来。”
“总得有个法子吧!”唐冥牙根紧咬,拳头捏得骨节发白,“咔吧”作响,眼眶子都跟着红了,“老子不能干瞅着她们就这么玩儿完!”
老者没吭声,那双深得瞅不见底的眸子在昏暗的屋里闪烁不定。半晌,他才冷不丁地问:“小子,老夫问你句实在话。你跟林霜那丫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唐冥被问得一愣,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是我伙计!一起扛过事儿,一起……嗯,一起玩过命的交情!”
“少跟老子扯犊子!”老者哼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沉得吓人,“老子问的是——要是你知道,她林霜,从根子上讲,就不是个囫囵个儿的‘人’,你他娘的,心里怎么盘算?”
这问题,刁钻又恶毒,直愣愣地戳进唐冥心里最乱的那块地方。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林霜……不是人?这念头,光是在脑子里过一遍,就让他浑身发毛,手脚都凉透了。那个老是板着一张臭脸,关键时刻却总护在他前头的女人;那个嘴巴毒得能刮掉人一层皮,心肠却热得烫手的林霜……
无数画面在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第一次在破庙被她“黑吃黑”,后来一次次豁出命去并肩干……林霜的影子,一会儿清楚得扎眼,一会儿又模糊得抓不住。
“她是个啥,很重要?”唐冥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却意外地稳了下来,透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老子就认她是林霜!她是谁,老子心里清楚得很!至于她到底是啥玩意儿变的,关我屁事!”
这话吼出来,唐冥自个儿都愣了一下,可胸口那股子憋得快炸开的闷气,却一下子散了大半,浑身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松快。
老者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嘴角扯开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听不出是夸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好一个‘她是谁’!”老者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声音里带着点难以捉摸的味道,“炉灵那老东西挑中你,看来不单单是林霜丫头在中间递话,你小子这股子认死理的犟驴脾气,也对它胃口!”
老者抬手指了指唐冥手里的太虚神炉。那炉子瞧着平平无奇,此刻炉身上的古老纹路却像是活过来一般,幽幽地流转着微光。
“这玩意儿,门道深着呢。”老者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有种近乎敬畏的复杂,“能入它眼的,几百年都未必碰上一个。你小子,算是撞了大运。”
唐冥懒得听他掰扯那些炉子的陈年旧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霜,还有地上躺着的这七个半死不活的丫头片子。
他胸口堵得慌,猛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扭头瞪着老者,嗓门都急得劈了叉:“老头儿!别跟我扯这些玄乎的!那七个丫头!到底他娘的还有没有救?”
老者佝偻的身子慢慢挺直了些,骨头缝里发出“嘎嘣嘎嘣”几声脆响。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迈开步子,慢吞吞地走向祭坛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