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芬芳笑道:“七秀你这话可是把你自己也说进去了。”
“我难道不是老实人?”顾拙坦然。
她当然是个老实人了。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被命运捉弄得团团转。
假如……假如她和谢凛之间活着的那个人如果是他,如果有人敢这样搞他,她相信,他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
芮芬芳想起刚回娘家听说的事,感叹道:“你的事,我也是回来才听说,按说该安慰一下你的,但谢凛已经醒了,你这会应该不需要了吧?”
年幼的时候,她其实一直很羡慕七秀。
谢凛对谁都凶巴巴爱理不理的,但唯独看她的时候,像是在看天上的星星。
顾拙笑着道:“确实不需要了。”
“如今谢凛回来,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芮芬芳很为她感到高兴,“谢凛转业的话应该能分配工作吧?你到时候也能跟着一起去城里生活,熬个十年八年,我们茵茵也是城里人了。”
这么说着,她捏了捏一旁茵茵的脸颊。
茵茵有些迷糊,“我是九家村人。”
顾拙倒是无语,“你别逗孩子。”
她对茵茵道:“去跟其他孩子玩吧。”
今天来吃席的孩子不多,但架不住来围观的孩子多,便是阳阳和昭昭也过来了,正一个劲地跟茵茵挥手。
在他们身旁,顾海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离开席还有些早,顾拙和芮芬芳来到顾海身边,和他一起看孩子。
“凛子恢复得怎么样了?”顾海率先开口道:“我爸说要请你们两口子回来吃顿饭。”
大伯在这方面确实热心,顾拙没有拒绝,只是道:“再等一段时间吧,等谢凛能走路。”
“也成。”顾海又打了个哈欠,“有你这句话,我也好跟老头子交代了。”
顾拙瞥了他一眼,“哥你晚上去做贼了吗?”
她本是一句玩笑,不想顾海却是有些紧张地左右看看,瞪着眼睛道:“你胡说什么?!”
顾拙睁大眼睛,连一旁的芮芬芳也面露担忧。
顾海一看就知道她们误会了,连忙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在山上看到了野猪脚印,我在山上弄了陷阱,这几天每天夜里都要上去看看。”
“这事你们可别说出去。”
这年头,野猪这样的大猎物要是抓捕到了,那是要整个村子分的,但很显然,顾海不想分。
顾拙松了口气,又提醒道:“哥你自己注意点,要是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芮芬芳小声道:“海哥你也可以找我大哥帮忙。”
“那就算了。”顾海撇了撇嘴道:“你大哥倒是可信,但你那嫂子……”
他摇了摇头道:“还有你那继母和几个弟弟妹妹,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可不想到时被狮子大开口。”
芮芬芳顿时羞红了脸。
“你脸红什么?”顾海骂她,“人家自己都没脸红,你倒是脸红上了,人家可不会领情。”
顾拙跟芮芬芳关系好,顾海跟她自然也不陌生,当年双方父母还想过要把他们凑一对的,但顾海实在不喜欢她这包子性格,芮芬芳对顾海也没有旁的心思,最后才作罢了。
而顾海对芮芬芳,向来是跟对自家妹妹一样的,该骂就骂,该护就护。
芮芬芳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闻言不但没有生气,还有些感动。
“爸,我渴了,你带水了吗?”这个时候,阳阳跑了过来,抱着顾海的腿问道。
“欠你的!”这样说着,顾海却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装满水的盐水瓶,打开将瓶嘴凑到他嘴边。
阳阳连忙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慢点慢点,小心呛到!”顾海骂道。
顾拙余光看到芮芬芳眼底的羡慕,不由一怔。
“芬芳啊,我给你把个脉吧。”她忍不住开口道。
她自小学医,当时练把脉便是拿身边的人练的,芮芬芳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她给她把了那么多年的脉,都没发现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至于不育……那更是无稽之谈,她头一回来例假的时候还疼过一回呢,但芮芬芳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她这人还一点也不像女人,到了大冬天像个暖炉一样,手都是热乎乎的,根本没有任何宫寒的迹象。
所以后来她因为不育被离婚,顾拙其实是有所怀疑的。
只是那会她一心寻找茵茵,实在顾不上这位旧友。本来是想着等回去后再给她看一下,然而在她回去之前,她就因为被人发现夜半私会男人而不得不再嫁。都没等她回去,她就受不住再婚丈夫的家暴选择了自杀。
芮芬芳闻言身体抖了抖,有点慌张地道:“不,不用了吧?”
顾拙眯起了眼睛,这反应似乎有点不对?
她正要有所动作,马红英大声喊道:“开席了啊,大家赶紧来坐!”
茵茵多机灵啊,一听要吃席了,噔噔噔跑到了顾拙身边。芮芬芳连忙道:“走,我们去坐吧。”
芮芬芳拉着母女二人走到后院的一桌席面坐下了。
“这里的位置好,离灶房近,能吃上热乎饭,而且这边有院子围着吹不到风。”她絮絮叨叨地找话说。
顾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反正我不急,你还能一辈子不回娘家不成?
芮芬芳有些惴惴的,完了,七秀肯定看出什么来了。
这妮子这么聪明,她没信心糊弄过去啊。
这边众人大快朵颐的时候,却是有人从后山悄悄爬到了谢家的后院。
来人是一个瘦小的半大少年,他抱着一个油纸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查看院子里的情况。
健仁叔说了,只要他能把这东西点燃了丢进谢家,那他就会给他一百块钱。
有了这一百块钱,姆妈的病就有钱治了,奶奶也不会再骂姆妈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屋子里却正有两双眼睛透过窗户盯着他。
“居然被你猜对了。”陆达先有些感叹。
谢凛冷笑,“有些事做过一次,再做第二次就容易了。”
他瞥向陆达先,“倒是你,没问题吧?”
别看他面上淡定,此刻其实是紧绷着心弦的。
毕竟他这会明显是应付不了这场面的,得靠陆达先。
偏偏,这个世上他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阿拙,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