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外面应该会更加动荡,你就在此乖乖待着,哪儿不要乱跑好吗?我曾经是萧融的事应当也瞒不了多久,我怕有心之人会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那我永福巷的那处宅子可还有三个月的租金,你可能替我讨回来?”
孟妤为了出逃京城,故意将那宅子租得久了些。
眼下用不上了,孟妤还有些心疼钱。
“我补给你就是,什么时候还缺那点银子?”
“你的钱是你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这可不能马虎……”
“我的不就是你的。”
……
周澹容与孟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尔烛灯爆花,发出清脆的声响,窗棂上两人相互依偎的影子也纠缠轻晃,仿佛这一刻,天地间所有的温柔与静谧都涌了进来,再也不容旁人破坏半分。
孟妤将周澹容胸前的白色纱布也重新缠绕整齐后,还在背后给周澹容打了一个小巧而精致的花结。
“好了!”孟妤满意地说道,然而看着那花结映着男子线条清晰、宽阔有力的背肌,孟妤才发现这花结有些太小气了,这东西在他的背后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孟妤心虚地拍了拍周澹容的后背,好在这地方也没人会看到。
周澹容起身,又拿起衣衫重新穿上。
孟妤本以为今日周澹容会留宿在此处,但周澹容还要离开,可见他最近是真的繁忙。
然而就算忙成这个样子,他也不忘把准备逃跑的她给抓回来。
孟妤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伸手主动帮周澹容系起了腰带。
只是拿起腰带时,孟妤才发现那只被丢入水中的银铃又重新挂了回来,只是铃铛里的铃舌砸坏了,已经不会再响动。
所以孟妤今日并没有注意到。
“等过段时间再重新做一个。”周澹容晃了晃那铃铛说道,“到时候把铃舌给拧紧些......”
然而孟妤却把这铃铛给取了下来:“你如今都是宸王了,戴着这东西想什么话?我替你收着吧,反正也不需要了......而且,这本来就该是我的。”
坐在榻上的孟妤仰起头,柔软顺滑的长发延着她的肩背披散开来,乌黑顺亮之中她白净的小脸被衬得愈发娇小纤瘦。
“那你要重新送我个东西,荷包也好,香囊也好……我还想要别的。”周澹容毫不客气地说道,他伸手捏了捏孟妤柔软的脸颊,这才发现这一个月来她也瘦了些,“还有,可要我将齐恒从宫中请出来,让他再为你诊诊脉,看看眼睛?”
孟妤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她忙说道:“我如今都好着的,不用再看什么大夫了,而且现在若是让别人发现我同你纠缠不清可不好......至于荷包和香囊,再说吧,你知道我向来做不得这些东西的。”
“你若是不愿意给我做,那我给你做也行,只要你肯日日挂在身上。”周澹容弯腰摸了摸孟妤的头,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幽暗却又透着股温柔的迷人。
孟妤要被他的话酸死了,手臂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可是对上周澹容那张神清骨秀、俊美矜贵的脸,孟妤也忍不住呼吸顿了一顿,确实赏心悦目。
也不知道他当萧融的时候是怎么易容的,这样的五官想要平庸一点恐怕都难。
周澹容何尝没看到孟妤的恍神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然后贴近孟妤额头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等周澹容和陆风走后,孟妤的脸颊还泛着些许红晕,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唾弃自己的底线还真是有些脆弱。
但是等脸颊上的羞红之色褪去,孟妤却又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又升起另一层忧虑。
——
此后,秋日寒气愈重,而京城亦是掀起了新的腥风血雨。
九月十三日,宸王与承恩侯府大小姐柳瑶光大婚,纳柳瑶光为侧妃。
九月十四日,御史大夫参奏宸王私藏龙袍、豢养死士,意图谋逆,嘉靖帝大怒,欲废黜宸王。
九月十五日,陈太后带病上朝力保宸王,嘉靖帝顾念太后养育之恩,遂将宸王禁足王府之中。
九月二十一日,陈太后病重去世,去世前留懿旨命嘉靖帝将宸王远封边疆,不得取宸王性命。
嘉靖帝按旨不表,宸王急火攻心,欲从王府出逃未果,坠马断腿,落下终身残疾。
次日,嘉靖帝削去宸王爵位,贬为庶人,终身幽静于宸王府。
九月二十七日,宸王自裁于王府之中,死时仅二十三岁。
半个月的时间,幕落又幕起,最终的赢家还是嘉靖帝和周澹容。
但这些事都与孟妤无关,她只知道承恩侯府也在这斗争的漩涡之中被罢官削爵,再次沦为了平头百姓。
柳瑶光则在宸王自裁后被迫剃发出家,上了太白观当了姑子。
说来也好笑,当初孟妤在承恩侯府时柳瑶光便常常讥讽她失了清白之身,应该去当道姑赎罪。
到头来却是她自己实现了这事,也算是祸从口出。
而这半个月里,周澹容比孟妤想象的还要忙。
他们能见上的次数也就三四次,每次周澹容都是趁着夜色风尘仆仆地赶来,然后最多陪她用个晚膳,两人亲昵一会儿,就又要离开。
如今局势已定,孟妤却还是极少能见到他,偏偏周澹容又还是拘着她的自由,不允许她出府。
孟妤最初因为周澹容说的话内心燃起的希望已渐渐灭落,她望着那被墙瓦切的四四方方的天空,半是无语半是自嘲。
她看得出周澹容的劳累,可她实在忍不了这样日子。
仿佛她又回到了眼盲的时候,任何事都要依仗着别人的施舍过活儿。
两个月内拿到赐婚的圣旨,孟妤觉得周澹容恐怕没那么容易办到了,更别提还有陈太后的孝期挡着。
果不其然,孟妤最先等来的不是周澹容实现诺言,而是萧贵妃亲临孟妤所在的宅院。
时隔许久再见到萧贵妃,孟妤还有些恍惚。
哪怕在陈太后的孝期,她也依旧穿得珠光宝气、艳丽多姿。
若是无人盯着萧贵妃,孟妤觉得她恐怕还能放上几串鞭炮庆祝庆祝陈太后的升天。
这日,两人同榻而坐,中间仅以一矮桌相挡,桌上放着一盆秋海棠盆栽,娇艳漂亮的红为这素雅的屋内添了一抹幽媚,两杯陈皮茶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当初这宅院赐到我手上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如今倒是收拾得舒服漂亮......”萧贵妃感慨道。
她的眉目舒展,气色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