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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夜晚的苗寨,吊脚楼在燃烧。

一个穿着破旧苗裙的女人,跪在祭坛上。

她的脸上没有刺青,只有两道血泪。

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的胸口插着半截断刀。

“阿娘……冷……”孩子喃喃道。

女人颤抖着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孩子嘴角:“乖,喝下去……喝了就不冷了……”

血一入口,孩子突然剧烈抽搐!

皮肤下凸起无数蠕动的痕迹!

女人却死死按住他,继续唱着诡异的歌谣。

当寨门被撞开的瞬间,孩子猛地睁眼!

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虫类的复眼!

“去吧。” 女人面庞惨白如纸,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推了他一把,“去吃光那些官兵……”

刹那间,孩子四肢着地,如脱缰的野兽般朝着官兵们冲了出去!

而女人则如同一具失去支撑的木偶,瘫倒在祭坛之上。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天空,任由那一只只蛊虫,从她的眼耳口鼻中缓缓爬出。

月光洒落,她嘴角轻轻上扬,开始轻声哼起摇篮曲。

“月光洒,苗寨宁;银饰微光闪不停;吊脚楼中宝宝听?;阿妈轻哼摇篮情?;

木叶声,悠悠行?;好似苗山的风吟?;芦笙的调梦中萦?;伴你甜睡入仙境……”

轻柔婉转的摇篮曲,与官兵们此起彼伏、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在苗寨的夜色中回荡。

江景虞想要尖叫,却被拉入更深的梦境——

民国年间,雷公寨瘟疫横行。

吊脚楼间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残肢断臂散落各处,苍蝇嗡嗡作响。

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伫立在这尸山血海的中央。

她脖戴银项圈。

脚下,是密密麻麻跪满一地的寨民。

“阿尤姐姐,救救我们……”一个瘦弱的小孩,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扯住少女的裙角。

少女苦笑。

刹那间,她猛地抽出腰间短刀!

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发辫应声而落。

乌发触地,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蝎,密密麻麻,如汹涌潮水般朝着寨子的每一个角落奔涌!

“以我身饲百蛊,换寨子十年安康。”

这是江景虞听过最绝望的咒语。

他眼睁睁看着少女的皮肤一寸寸塌陷,蝎群从她的眼眶、嘴巴里蜂拥而出。

当最后一个寨民被治愈时,原地只剩下一具挂着银项圈的骷髅。

“不……不要……!”

江景虞终于能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站在雷公山巅的悬崖边。

脚下是万丈深渊,背后是举着火把追来的寨民。

“烧死他!他养的是邪蛊!”

“阿爹!阿爹你醒醒!”一个小女孩的哭喊刺破夜空。

江景虞低头,看见自己手中攥着一把沾血的苗刀,脚边躺着个胸口插刀的老人。

手腕上的阿蚩正在疯狂啃咬他的皮肉,像是在阻止什么。

“不是我……这不是我……”他颤抖着后退。

“阿尤。”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谁?”

崖边的风突然停了。

江景虞看见崖底升起无数萤火虫般的绿光,每一簇光里都站着一个身影——

断臂的战士、血泪的女人、化作骷髅的少女……

他们静静凝视着他,缓缓伸出腐烂的手。

“来啊……”万千声音重叠在一起,“来成为我们……”

江景虞惊恐地使劲摇头,后退。

天上传来忽远忽近、模模糊糊的声音。

“特殊?不就是个会玩虫子的苗人?军区医院有最好的设备,他能活下来再说吧。”

“李上校说得对,不就是个会玩虫子的苗人?既然如此,您就把他让给我们国安吧。”

“你个小娃娃,会不会尊老爱幼?看在我年龄都比你大了近两轮的份儿上,你就不能这样目无尊上!”

“上校,既然要讲礼貌道理,那咱们来谈谈,明明是我们国安先找到他的,所以按照礼貌道理来讲,他的接管权都应该归我们国安……”

***

“噗嗤——!”

近在咫尺的病房玻璃窗上,突然爬满蛛网般的血丝!

吓得林夏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走!” 医护人员惊恐跑出病房。

祖飞文他们如临大敌,当即想要冲进病房——

“吱呀——”

同一时刻。

门开了。

江景虞站在门口。

脸色惨白如纸,脖子青筋暴起。

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又强撑着一股狠劲。

“吵够了?”他问。

声音嘶哑,让整条走廊瞬间死寂。

“吵够了就滚。”江景虞转身,就要重新回到病房。

“你!”李振国闻言大怒,摆出一副官架子,呵斥:“你这小同志年纪轻轻就满嘴脏话!家里长辈没有教过你尊老爱幼的道理?……”

江景虞抬手,一滴血珠弹射而出!

“嗖——!”

血珠在空中延展成细线,闪电般缠住李振国手腕的手表!

“咔嚓”!

手表勒成两半!

金属坠地,清脆一响。

让李振国身后的两名卫兵,瞬间举枪!

却见阿蚩从江景虞领口窜出,凌空化作三尺赤影,千足如刀架在最近那名卫兵咽喉!

“再动,” 江景虞的声音虽轻,却让人不寒而栗,“血就会从耳朵里喷出来。”

仿佛为了印证主人的话,阿蚩张牙舞爪,还发出“嘶嘶”声。

卫兵喉结滚动,冷汗浸透后背。

陈默急声:“阿尤!冷静!”

江景虞看向他。

陈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是怎样的眼神……

眼眸如幽邃寒潭,可在那潭底,似有汹涌暗流翻涌,让触及之人仿若被无形冰刃抵住咽喉,寒意直蹿脊背!

江景虞用苗语低喝一句:“Nxub ndut zos shik.”(虫来)

整栋医院灯光骤暗!

窗外传来密集的 “沙沙” 声,无数蜈蚣、蜘蛛从通风管道涌出,在天花板上汇聚成黑潮!

护士尖叫着抱头蹲下,李振国终于变色。

“现在,” 江景虞扫视众人,“谁还想‘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