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两个下车时,我和华鸣就看出了不对。
进了黄泥庙,一切阴邪鬼祟都难藏踪迹。
我原本看在灰小六的份上,还帮她们压制着点。
可她不该出言不逊。
这不原形毕露,搞出个大事了。
可惜刚才直播的手机被墨苍冥炸了,要不然也让她那百万粉丝看看。
灰小六一时也有点尴尬,朝我道:“她是阿雅大伯家的女儿,出了怪事,隐约从阿雅父母那里听说我认识你,就吵着要来找你看。”
“阿雅一直瞒着的,可她直接闹到我家,找上了我。我就想着您这也接事,这才带过来的,路上说好了,要对您尊敬的,可没想到……”
灰小六一个劲的朝我作揖,一脸的无奈。
这种奇葩亲戚最是难搞。
彭风雅又病着,灰小六又不愿她们吵到爱妻,只得退步。
我朝灰小六笑了笑:“他们还要一会,你先和阿雅回去吧,照顾好她,这里没事的。”
“多谢娘娘!多谢!”灰小六又对着我连行了几礼,这才缓步后退。
一直退到庙门外,又朝我作了几个揖,还帮我带上了门。
黄泥庙的泥,虽然卖得贵,其实也就是泥。
任由他们吃着,我循着墨苍冥消失的地方,看了看。
果然一转身,他就出现了。
有点嫌弃的瞥了一眼那两个蛇行食土的年轻人。
朝我沉声道:“你很关心柳长眠?想助他渡情劫?”
所以刚才他都听到了。
我轻嗯了一声:“鬼君刻意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墨苍冥瞥了一眼后院:“巫罗答应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交出颜昔,代表停手的诚意。”
“多谢鬼君。”我对他微微揖首。
他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
刚帮了个忙,他不走,我也不好赶他。
可他又不说事情,这么站着,看两个人七扭八扭的趴着脑袋舔土吃,也不是回事。
我只得朝墨苍冥道:“鬼君如若还有事的话,请到茶室稍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墨苍冥脸带嘲讽:“本君在这里,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了,是吧?”
“没事,就连茶室都不能坐了?”
黄泥庙其实不小,三进,东西有厢房。
可奈何东殿有柳长眠的神像,三娘、五娘照顾我起居,自然占了一间。
西殿虽没供像,可西厢房孤阳和小朱朱,老白上次看诊也占了一间。
其他的书房、茶室、杂物间……
还有婆婆以前住的房间,我一直也留着。
除了墨苍冥上次住的那间客房,还真没有空的地方。
“鬼君这次是要久留?”我假装诧异,笑道:“那我让龙应语她们把上次的客房再打理一下,请鬼君暂住。”
“客房,暂住?”墨苍冥目光落在我小腹上,深呼了口气:“本君在这里呆了十八年,现在却是客,柳长眠他们却都不是了。”
扫过东殿,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帮柳长眠渡情劫?”
情劫最是难渡,要么看破,断情绝爱。
要么沉沦凡尘,共渡一世,体会人间百味。
无论是哪种,都得先动情。
“暂时还没有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不想和墨苍冥谈论这个问题。
他却不依不饶:“他已经有角,化形在即,又有功德加身,本君可以带他入哀牢山,多加修行,突破修为。”
柳长眠渡的是情劫,修为再涨,情劫不过,依旧化不得形。
墨苍冥就是想把他支开。
我努力保持着平和的语气:“先行谢过鬼君,但暂时不用,我自会……”
“你自会什么?”墨苍冥一把扯过我的手,抚着那刚咬破放血的指尖:“以血还血,以情还情,带着本君的骨血,嫁给他?”
那指腹还没好,被他用力一挤,又有着血珠涌出。
他手紧握着,那镶着骨器的掌心,也痛得厉害。
我抬眼看着墨苍冥:“鬼君,这是我和他的事。”
“我与鬼君,并就没有成婚,也没有了供养关系。就算鬼君受我供养,也没有不让我婚嫁的道理。”
“柳长眠就算再弱,也是这一方山神,当初五仙下聘,也算诚意,是我……”
墨苍冥握着的手,瞬间发紧,我痛得紧咬牙关,才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见我神色不对,也知道我痛,有些慌张的松开了手。
那刚愈合一点的骨器处,涌出淤血,染红了薄纱手套,自也染满了他的手。
他有些懊悔的伸手,想来帮我,我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所以,你在后悔!”墨苍冥看着我背过去的手,声音发哑:“后悔他五仙下聘,山猫抬轿时,没有嫁给他。”
我皱了皱眉,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只是朝墨苍冥道:“任何事情,只看当下,不可回首。”
“我当时拒了婚,才有了后面的变故。现在我怀着独阴,不是他的血脉,自是不可能再与他成婚。”
不管是因为独阴,还是因为这具躯体,我和墨苍冥都不可能断得干净。
这对柳长眠,何其不公。
“不是他的血脉……哈哈!”墨苍冥目光落在我小腹上。
突然狂笑,神情阴翳:“如若他愿意,你是不是也会嫁他,助他渡过情劫?”
“你以血为记,不就是让华鸣告诉他,你与他血液交融,本就有了羁绊,无关他修为强弱,借此激励他,是吧?”
墨苍冥确实看透,却又有些极端的偏执。
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可能和柳长眠成婚。
但这会,无论否认和承认,都只会让他情绪更激动。
将被他摁伤的手复又拿了回来:“鬼君知道,我这一身伤,因为谁来得最多吗?”
掌心因为痛意,蜷了一会,一展开,血水滴落。
墨苍冥看着那落在地上,溅落成花的血珠,目光缩了缩:“是本君。”
哦!
难为他也知道!
“鬼君英明!”我甩了甩手,恭维道:“凡事自有因果。”
“我这具身躯,因鬼君而来,这些伤自也是我该得的。”
“可柳长眠的血,能止我伤痛,他是我的药。我虽无力还他,但也愿助他渡劫。”
“至于怎么渡,天机未现,时机未到,暂时也未可知。”
我双手轻合,朝墨苍冥行了一礼:“鬼君背负天谴,经历许多,想来这里面的感悟比我深,何必在这个时候,定要我表明什么不可预测的结果呢?”
墨苍冥看着我,缓缓后退,呵呵的笑。
目光扫过东殿,柳长眠那尊由青布换下红布的神像:“所以,如若机缘到,你也会嫁给他,渡他过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