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苍冥脸色震惊的看着我,双唇抖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随着朴赞死,五行杀局破,黄泥庙那些被强行驱动的墙,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地方。
只不过那些浮尘、泥浆却糊满了墙和树木上。
我踉跄的往庙门走,不见到巫罗的尸体,终究还是不放心。
这种大敌,必定要挫骨扬灰,再将魂魄禁锢在泥像里,日夜煅烧,最终魂飞魄散,才可松懈。
柳长眠忙扶着我,往庙门口走。
华鸣也忙招呼三娘、五娘先离远点,自己倒是先跟了上来。
那分散的菩提籽,这会悄然回到了无手里,他和孤阳一左一右的护着我往里走。
孤阳更甚至将小朱朱抱在了怀里:“就怕她没死透,或是临死,留了什么同归于尽的杀招,大家都小心点。”
推开满是泥浆的门,循着浮尘指引,却只是在后院的阵眼里,找到一个半人高的巫偶。
那巫偶脖子上,挂着许多风干发皱的珠子。
孤阳扫了一眼,忙捂住小朱朱的眼睛,将她摁在怀里,转手又捂住她耳朵。
朝我们悄声道:“是眼睛。”
千瞳……
我看着那个巫偶,往后院墙上看了一眼。
是千瞳用瞳术,帮着巫罗掩饰这具巫偶。
大意了!
在千瞳现身,让我为它捏泥像时,我就该想到,这个巫罗,应该不是真的。
毕竟论捏泥,还是论巫术,巫罗都比我更厉害。
千瞳要寻巫族祭祀,和巫罗已经合作,就没必要找我捏泥像了。
那会就证明,千瞳知道,真正的巫罗没有现身。
才一边和巫罗合作,一边借紫玄残魂引诱我,为它捏像。
墨苍冥在巫罗要剜我心时,也是沉喝了一句:本君让你无处可藏身……
就证明巫罗藏在哪里,不是现身在这里!
怪我当时因为自己可能被操控这件事情,太过气愤,一心想杀巫罗,没去细想这句话。
华鸣也诧异:“我们花这么大代价,朴赞都死--咳!死了个替身,就杀了巫罗一个偶?”
“替身换巫偶,谁也不亏,就是怕巫罗再次反扑,到时才是真的凶险。”孤阳叹了口气。
抱着小朱朱:“这都凌晨了,小朱朱熬不得夜,得带她先去收拾收拾睡了。”
了无也朝我一揖首,又走到后院那个角落,坐了下来。
柳长眠看了看:“我引水,洗涮一下,太脏了,没法住。”
只有华鸣,看着那个巫偶:“怎么办?”
“开窑,煅烧!”我将巫偶捡起来,直接丢边上的小窑里,封上盖。
又引着浮尘四处查找,并没有发现婆婆的鬼魂。
或许在巫罗最后从巫偶里逃离的时候,带走了她。
她连句解释都不给我的吗?
我拿着柴和煤,往窑里塞,刚放进去,嘴里就一阵腥甜。
一口淤血,落在柴上。
浓黑结团……
华鸣忙将我扶向一边,轻声:“你还是暗中动了巫力,心头缺了一块,还没长好呢,怎么能动巫力。”
“你坐着,我来搞。”
我坐在角落,看着华鸣笨拙的往窑里塞柴:“这些就够了,浇点煤油,点燃。”
华鸣应声忙乱着,却有点不解的道:“你什么时候和朴赞搞了这么多事啊?”
“我好像都没有见你和朴赞说过话,怎么就搞了这么大件事。”
我低笑了一声,让他们知道,还怎么成事。
靠着墙:“巫罗你知道多少?”
华鸣将火点燃,呼呼的火光中,那个巫偶发出咯咯桀桀的怪笑,一股子腐臭味传来。
那整串的风干眼珠,是人的眼睛,至少不下四十粒,那就得取二十个人的眼睛!
就为了制成一个掩人耳目的巫偶?
这样的巫罗,还是紫玄唯一的好友。
让我不得不正视,这位镇守冥河,真身为轮回紫莲的紫玄神女,是不是也有点问题了。
要不然,婆婆怎么这么肯定的说,只要紫玄复活,鬼道就能重兴?
“上古十巫吗,神色传说是女娲之肠所化,掌不死神药。”华鸣往柴火上添着煤块。
幽幽的道:“不过后面什么这十巫,就成了个职位。要不然真的女娲之肠所化的巫罗,就算是个巫偶,也不会死在你手里,巫偶也有一部分力量的。”
“她这次损失也算惨重。”
我静静的听着,暗算着怎么等她下次的报复。
墙上开始有着水游走,将糊着的泥浆冲洗掉。
三娘进来,小心的将我扶起:“鬼君在庙外,说是有话跟你说。”
华鸣立马看了过来:“我陪你去。”
到庙门口时,外面也一片狼藉,连原本鲜红的玫瑰花上,都是厚厚的一层泥沙。
柳长眠引水冲洗并没有像庙里这么温柔小心,大雨以庙门为界限,哗哗的淋着,连花瓣都被打下来不少。
三娘朝我小声道:“朴赞大师的骸骨,灰仙们帮着收拾了,封在骨坛里。”
“多谢!”我点了点头。
看向站在雨中,定神望着地上大片玫瑰花瓣的墨苍冥:“不知道鬼君还有什么事?”
他性子优柔寡断,但实力确实强横。
了无、孤阳、华鸣联手,也就能挡他这一会。
态度我已经表明了,强大的实力面前,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你杀的不过是她的傀儡,她还会来找你的。”
墨苍冥一开口,我就想笑。
他倒是早说啊,早说我还杀什么!
每次都搞得吞吞吐吐的晚说一步,什么都凉了。
华鸣直接阴阳怪气:“哎呀,鬼君又说晚了,我们刚烧了窑,把那傀儡巫偶烧了。”
“不知道现在拿出来,请鬼君帮忙给巫罗大人送回去,赔礼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墨苍冥冷哼了一声,滂沱的大雨,瞬间蒸腾成水雾,庙门前复又变得安静了。
每次都这样,怒而不杀,又有什么用。
如果在朴赞对我下杀手时,墨苍冥能来一个替身,杀一个,哪有我和朴赞暗中布局杀巫罗。
或者了无、孤阳,一个个来找我麻烦时,墨苍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他如果真的这样把我当什么宝器、娇花之类的护着,让我呆在黄泥庙,不受半点迫害,不知道外面风云。
也不会有现在我和了无、孤阳联手拦他了。
可他一边希望我能独挡一面,为他所用。
一边又希望我心甘情愿的舍弃自我。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挡在华鸣身前:“多谢鬼君提醒,我会多加小心的。夜深雨大,鬼君慢走,不送!”
“她可以操控你的身体,一切的根源就在那颗心上,除非你……”墨苍冥复又来了一句。
沉沉的道:“剜出这颗心。”
“这也多谢鬼君提醒,不过地祟最先就说过了,有东西藏在我心里,我一直是知道的。”我不得不感慨,墨苍冥知道得不少,就是不肯说啊。
孩子死了,来奶了。
现在说,还有什么用。
眼看墨苍冥双眼跳动,我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
轻笑道:“鬼君,我欠你的在剜出心头血肉那次,都还了。这颗心是紫玄神女的,我知道,可我现在经历的一切痛苦,也是代她受的天谴。”
“所以这颗心,至少现在算是我该得的了。鬼君如若想这么三言两语的,就吓得我剜出心,怕是想错了。”
巫罗不就是嫌弃我失了身,怀了孕,不想要这种身体了,只想要那颗心。
墨苍冥又来提醒,难不成让我心甘情愿的把心剜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