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白死了,柳家唯一的指望没了,柳正平被禁足,柳妃幽禁宫中。
柳家旁系分支,也在沈惊澜明里暗里塞进御史台的罪证中,或是主谋或者被殃及,柳氏这棵植根于都城,根系发达的参天大树,以迅雷之势迅速枯败。
柳家看着光鲜,实已走到穷途末路,
太子若是登基,一直存有野心和太子缠斗的柳家,就真的完了。
柳家兄妹急于摆脱柳家现状,想趁老皇帝没死,托举一个晚辈出来。
让柳知意那个二傻子伴驾随行,又设计了一出行刺戏码,想让柳知意护驾,进而斩杀刺客。
护驾等于是救了老皇帝一命,是天功。
柳家兄妹的计划不错,可没想到计划被沈惊澜提前全盘得知。
那刺客是柳正平府上死侍,有点身手,不是真刺杀,又恐伤到柳知意,这一刀的力道很有分寸。
那柳知意是个不中用的,刺客过来的时候,动作慢了一些。
沈惊澜为抵抗体内寒毒,从小习武,身体灵活,避开身体重要脏器,抢先一步挡在老皇帝面前,没直接刺杀刺客,反而留了那刺客一命。
温若初听得后怕,解开沈惊澜身上缠裹的纱布,胸口明晃晃一道三寸长,创面平滑整齐伤口,隐隐往外渗血,鲜血和白色药粉混合在一起,糊在伤口上。
看着就疼。
“知道有刺客,还把自己伤成这样?”
温若初嘴里嘟囔着,鼻子有些酸涩,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眼底没出息流出的眼泪。
“快躺下,一会儿古叔过来给你瞧瞧伤。”
沈惊澜面色煞白,看着温若初,嘴角含笑,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傻。
“这伤口就是古叔包扎的,古叔也刚回来,那么大年纪了,让他歇会,我也累了,你陪我睡会儿。”
这伤是沈惊澜故意让刺客刺在他身上的。
沈惊澜提前得知柳家兄妹计划,提前安排古叔去法华寺,以备不时之需。
沈惊澜受伤之后,被安排到房间里。
随行御医光忙活老皇帝了,安置完老皇帝才检查他的伤势。
趁着空档古叔简单处理了沈惊澜伤口,瞧着吓人,实际上不打紧,又弄了些动物的血撒衣襟上。
御医草草检查一遍伤口,瞅见地上的出血量,下了活不久的诊断。
老皇帝面子功夫做得足,让自己的銮驾送沈惊澜回府,彰显自己有情有义,不忘沈惊澜救命之恩。
没提前告知温若初,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老皇帝疑心重,做戏做全套,真假参半,老皇帝才有可能相信。
温若初帮沈惊澜把伤口重新包扎上,理了理床褥,让沈惊澜休息,自己和衣躺在沈惊澜身边。
沈惊澜大概是没休息好,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温若初的大脑却正活跃。
不受控制地琢磨柳家。
柳家为给柳知意铺路,自导自演了一出行刺戏码,被沈惊澜抢了功,刺客还活着。
老皇帝一定会用尽手段审问刺客。
柳家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活着的刺客,对于柳家来说就是定时炸弹。
柳妃估计是坐不住了。
皇宫,翠云居,柳妃寝宫。
柳妃一夜没睡,站在宫门口张望,小宫女慌里慌张进来。
柳妃屏退左右,急着问。
“计划进行得怎么样,知意成了吗?”
小宫女神色慌张,跪地摇头。
“没有,世子慢了一步,被随行的沈惊澜抢了先。”
柳妃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尖厉着声音怒吼。
“知意这孩子怎么回事,本宫和兄长都为他谋划到这种程度了,到嘴的天功,就差掰着下巴喂到他嘴里,怎么这么不中用,被沈惊澜抢去了!”
小宫女被吓得哭哭啼啼,等柳妃发完脾气,才敢继续道。
“还有那刺客……还活着……”
柳妃脸上血色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四肢失力,瘫坐地上,瞳孔半天聚焦不到一处。
小宫女扶柳妃坐到软榻里。
“娘娘,您没事吧,您可别吓奴婢?侯爷那边应该得了消息,一定会想办法的。”
柳妃缓了好半天,才找回点心神,反应有些迟钝地看向传话的小宫女,捏着小宫女的胳膊,牙齿间溢出一句话。
“你快去告诉兄长,绝对不能让那个刺客供出柳家!”
刺客若是供出柳家,柳家这次可就真的完了。
小宫女的胳膊被柳妃捏得生疼,眼泪都快出来了,呲牙咧嘴地不敢吭声,连连点头答应。
“好好好,奴婢这就想办法传话出去,告诉侯爷。”
荣王府大门紧闭,沈惊澜养了两日的伤,已能下床行走。
温若初过去搀扶沈惊澜。
“我自己能走。”
沈惊澜从床上起身,说着这么说,还是搭上温若初的手。
到底是伤及脏腑,身子虚弱,沈惊澜的脚步有些虚浮。
虽说是苦肉计,温若初还是觉得沈惊澜替那个老登挡刀不值当,苦中作乐自嘲道。
“咱俩现在是病残孕,若是有人想要你我性命,这会儿正是时候。”
沈惊澜被她逗笑了。
“你倒是挺会替贼人着想。”
两人说笑一阵,范天恩来了。
沈惊澜身穿素白里衣,直接问范天恩。
“何事?”
范天恩拱手道,“王爷,牢房那边的人说,刺客死活不承认是柳正平主使,楞说是自己看不惯陛下怠政行刺陛下,用不用上点特殊手段?”
刺客计划失败后,被老皇帝下令关进刑部天字号牢房,老皇帝自己的人看守。
昼夜不停审讯,刑部酷刑都用了一个遍。
前几日那刺客还闹了两次自尽,被及时发现救了回来,留下一口气。
沈惊澜沉吟半晌道:“那刺客是柳正平豢养的死侍,陛下的人撬不开嘴也正常。”
范天恩拧了拧眉头。
“如此一来柳家丝毫没有损失,王爷的这一刀岂不是白挨了?”
自沈惊澜受伤以来,温若初对外大肆散播消息,沈惊澜护驾伤势过重,一直昏迷着,谢绝见客。
老皇帝象征性地派人来过问沈惊澜伤势,赏赐了一些药材补品。
官职,银钱……实打实的东西一样没有。
这段时间温若初没闲着,造足了势,又有天机阁广泛传播,街头巷尾都在说沈惊澜护驾受伤的事。
老皇帝只要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加官进爵,金银财宝一样都不能少了沈惊澜的。
沈惊澜和旁人议事已经不避着她了,温若初在一边听着,状似闲聊似的随口道。
“不会白挨这一刀的,且等着吧。”她扶沈惊澜坐椅子上。
“那刺客是陛下的人亲自看押,我们手握天机阁,得到天牢的消息,尚且费些力气,柳家如今一团乱麻……”
温若初意有所指道:“……可不一定能得到准确的消息,刺客在天牢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有陛下知道,旁人谁知道呢。”
“柳家豢养的那些死侍总不能个个都是硬骨头的,只要诱捕一个进来,撕开一个口子,后面的事可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