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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肆然平静抽出手,敛眸掩下眸子里的不耐:“此事,娘亲与我商量过了。”

周母的态度非常明确:唐景颜不退亲,周肆然就得给她老老实实成婚。

周肆然与她争辩几日,被连同周灵然和周随然在内,周家三人齐上,哭诉家里有多不容易,夸赞唐景颜有多体贴。

见周肆然不为所动,周母只得放了话:

“你莫要忘了,景颜还在林家的时候,就花重金买了五匹马和武器,赠与你和方衡他们。

武举之上,你们就是拿着景颜赠送的马和武器!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周肆然沉默良久,到底在周母的劝说下,来到成远侯府。

唐景颜见他说了一句,就不再继续,忍不住问道:

“然后呢?是不是算好良辰吉日,等待即刻成亲?”

周肆然静静看着她,只道:“你如今身为侯府千金,大哥乃是世子,姐姐又是太子妃,嫁我一个穷举子,只怕会引来非议。”

唐景颜可不在乎。

她在侯府,哪里都去不了,日日被困在石榴院中,都快疯了。

照她说,侯府个个都是偏心眼。

林净月认回侯府时,既不用改回姓‘唐’,又住在最大最好的曦明院,用着极品家具,身边有好几个丫鬟小厮伺候。

可她呢?

改姓为唐也就罢了。

认回侯府后的日子,比起上辈子还要不堪与难受!

上辈子好歹郑津和老夫人都会给她撑腰,为她做主。

可这一世,两人都受了林净月的蛊惑,被她灌了迷魂汤,压根就不站在她这边!

不过是在寿宴上与三皇子打了声招呼,不过质疑刘嬷嬷待她太过苛刻,老夫人就命人将她关在石榴院!

她倒要看看,换做林净月,在宴上勾引男人,两人又是个什么态度!

周肆然心神微动,换了套说辞:“我知你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我在意,我家里人也在意。

我不想被人嘲讽是个赘婿,靠成亲攀上枝头。不如等放榜过后,再论婚嫁一事?

如此一来,你也能多陪陪老夫人和郑世子,他日成亲,嫁穷举子和嫁一甲举子,排场、嫁妆可大不相同。”

唐景颜一顿。

这话,倒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老夫人和郑津不喜她,故意在成亲时给她使绊子。

林净月成亲时,嫁妆可是第一抬进了东宫,最后一抬还没出成远侯府。

她再怎么着,也不能比林净月差吧?

唐景颜心思转了几圈,却也知道周肆然是在故意推脱,她眯起眼,冷笑着敲打周肆然:

“你我可是定了亲的,肆然,唯有我好,你才能更好。”

周肆然看着她,没有回应。

唐景颜让他坐下,苦口婆心说起大道理:

“肆然,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你一个武将,孑然一身,哪里比得上那些个有靠山的?

远的不提,就是我大哥郑津,他若没当上侯府世子,纵是武举名次再高,也不过遣往北疆当个小兵。

但如今,他有了整个侯府为依仗,但凡名次稍稍高一些,就能运作当个六品,甚至五品千户。”

周肆然神色微动。

权势压人,他三年前,便亲身经历过了。

“有话,你便直说吧。”

唐景颜笑了下,没有再跟他藏着掩着:“我有法子,可举荐你到三皇子手底下当差。”

上辈子,周肆然可是位于一甲之列。

三皇子不可能,也不会拒绝如此有才能有本事的人投靠。

周肆然沉默许久,回想起喜宴当日太子妃的话,没有拒绝。

*

接下来几日,林净月在东宫见了二皇子和郑越,又在寿康宫,见到了睿诚王。

二皇子前来,是在隐晦洗清宫宴当日之事与他的干系。

睿诚王则当着太后的面,抱拳谢过林净月提点时疫的功劳,与庇佑云华县主一事。

两人的态度都不亲不近,只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林净月闲来无事,抓着太子的腿伤不放,日日看着他一天两碗汤药,三日一次针灸药浴。

太子开始还有些别扭,遮遮掩掩不让她在旁观看药浴。

被林净月一句‘哪一处没看过’强行镇压。

林净月趁机仔仔细细观察了太子的腿,毕竟她还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腿上有伤的。

许是多年来不曾见过阳光,太子的腿有些萎缩,瞧着发育不良。

被戳一下,也没有别的反应。

林净月支着下巴,静静看着坐在浴桶里的太子,纳闷:“分明宫宴当天,你腿动了一下,怎么如今动都不动了?”

太子闭着眼睛,两颊微红,耳朵就跟烧着了一样:“你怎的比我还着急,可是觉得……”

“我就是有些好奇,别无它想。”

林净月麻溜打断太子的话。

太子轻哼一声,说起‘宫宴’,他还有些耿耿于怀:

“父皇分明还得谢孤闹上这么一出,否则还不知后头藏了多少算计。”

皇后、孟贵妃等人都推脱着不愿掺和宫宴之事,摆明了里头不止一个人打算动手。

只不过泰丰帝被吴德惹怒,妃嫔们更是当场被敲打,这才罢了手。

偏偏牵连到他头上,真是无妄之灾。

林净月没有应和太子的话,慢悠悠转移话题:

“药浴还得泡上大半个时辰,殿下不如睡上一会儿?”

太子摇摇头:“莫疾说了,泡药浴时昏睡过去,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必须得强行忍耐住疼痛,熬够整整两个时辰。

他不愿叫太子妃失望。

也不想看到那双莹亮的眸子,因他腿上的伤,而变得黯淡无光。

林净月只能在旁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说些小令子日日提过的后宫前朝事情打发时间。

“淑贵嫔与仪贵嫔,也就是九皇子的生母闹了口角,被皇后罚在椒房殿跪上半个时辰。”

“镇国公府的郁青菱得了消息,入宫替淑贵嫔求情,却被同在椒房殿的孟棠溪几句话架在火上烤……”

“京中最近颇为流行江南一带传过来的昆曲,等殿下腿好了,我们便一同出宫听听曲,赏赏景……”

太子紧闭眸子,安静听着。

直到门外传来匆促脚步声,太子眉头微皱,睁开眼正要问话,小令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在外间慌张禀告:

“殿下,陛下让您与诸位皇子,赶紧去一趟勤政殿。”

“北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