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兼并不是很合适。
一般对外说辞是合并。
当然实际上是大吞小。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毕竟这年头的工厂都是国营企业,外企还在沿海城市建厂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都是国家的企业,很多事情都是听国家安排。
比如说省城的某针织厂,不就是从原本的省二针织厂分裂出去的嘛。
能够分裂,自然也能够接收、合并。
当然合并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
得有市里的纺织工业局出面。
这有点麻烦,但也不算太麻烦。
毕竟服装厂的改革,就是纺织工业局那边的一次尝试。
只要耿为光能给市里交上一个满意的答卷。
与纺织厂合并,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服装厂规模小,纺织厂规模大……
从没有规定说,小厂不能合并大厂。
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能呢?
采购科的老段被惊着了,“这样合适吗?”
“我的意思是,咱们服装厂才多少人,两个厂子合并后,怕是纺织厂那边的话语权更大……”
合并是好事,扩大生产规模。
能做一些想做的事,你看现在服装厂明明想要做羊绒衫,却因为厂子规模不够,没那么多的人手、设备,就只能纠结再纠结。
这要是厂区扩大,哪还用这么犯愁。
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啊。
当然,也会有很多新的问题。
比如说,怕被纺织厂那边喧宾夺主。
毕竟三百来号人的服装厂,面对三倍于自己的纺织厂。
不可不防啊。
纺织厂那边的想法,也偏保守。
到时候若是被掣肘也只是被恶心下,就怕纺织厂那帮子人喧宾夺主,到时候再把他们服装厂的劳动成果给窃取了。
那可咋整?
老段觉得这事不得不考虑,“要不咱先试试纺织厂那边的口风?或者咱们让纺织厂帮忙代加工?”
“代加工不是长久之计,但凡纺织厂那边有点上进心,就能取而代之。”耿为光也不想给他人做嫁衣裳。
虽说老冯这个人拿得起放得下,但纺织厂又不是他冯长征的一言堂。
还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到时候其他人联合起来,冯长征也没法子抗衡。
“我回头想法子试探下,这样,我再跟许抗美那边联系下,另外也跟市纺织局那边敲敲边鼓。”
改革嘛,凭啥就服装厂自己改?
他想拉着纺织厂一块上进!
“我们上半年的工业产值还是很可观的。”耿为光说起这事来,脸上都是笑,“等回头我打听下纺织厂那边的营收,要是咱们比它好,那这事就不难办。”
稍微差点也问题不大。
只要差距不大,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总要尽力而为才是。
沈穗想了想,“有必要的话,可以跟报社那边联系下,适当的做做文章,给服装厂造势。”
“好主意。”耿为光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脑子灵活。我现在就盼着九月份快点到来。”
九月份中下旬有女排世锦赛,只要女排争气,能拿冠军。
那合并这事就不用愁了。
相较于耿为光的乐观,老段这个采购科长略有些不确定。
就这么看好啊?
万一女排失利了,那可咋整。
在这件事上,耿为光不止是因为沈穗看好,他之前去首都,跟张领队谈赞助合同,聊到了这事。
一些具体条款的磋商让耿为光信心大增。
耿为光说增加个冠军奖励条款。
张领队笑的可开心了。
这给耿为光增加了不少信心。
再加上沈穗坚定的认为女排能拿冠军。
那就是双管齐下。
他现在信心十足。
“你还不着急去训练吧?要不看看我们为女排设计的运动服?帮忙提提意见。”
虽说已经改了好几版,但这不还没最终定稿嘛。
沈穗审美挺好,可以让她帮忙看看。
“好啊。”沈穗很乐意帮这个忙。
运动服一共设计了三款,整体设计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不外乎是袖子和裤腿上的有两三道杠。
而这杠的颜色、宽度有些不同。
整体来说的话……
没啥太大的出入。
“选红色的吧,咱们的正统颜色是红黄色,不过这俩颜色不太好搭配,在服装上运用的话很容易变成西红柿炒鸡蛋。”
耿为光被这个西红柿炒鸡蛋色逗乐。
“上衣别用拼接色,就用红色,袖子和裤腿上的杠用白色,简单来调剂下服装配色就够了。”
“行,那我再试试。”现在才八月初,时间宽裕着呢。
不过沈穗还是多说了两句。
给女排专用的运动服是红色为主。
主打一个红红火火好兆头嘛。
但要推向市场的,可不见得就非得是红色运动服了。
有些人不衬这个颜色。
所以还可以再来点别的颜色和款式的运动服。
“咱们厂既然叫牡丹,要不你看能不能从牡丹的颜色中找到些灵感?”
学会讲故事,讲好一个故事。
很多国外的企业就特别爱玩这一套。
加深受众的固有印象。
等着有需要了,一拍脑门,“哎哟,就是它了!”
沈穗其实不太清楚牡丹服装厂为啥叫这个名字,毕竟这个年代大部分都是数字序列号。
什么服装一厂、啤酒二厂、针织三厂、纺织四厂、机械六厂之类的。
牡丹服装厂名字挺好。
国色天香数牡丹,多好啊。
就是与当下的大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耿为光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沈穗已经走了。
年轻的服装厂女工问耿为光,“厂长,咱们厂为啥叫牡丹服装厂啊?”
“那是因为……”耿为光叹了口气,“建厂之前,这里是一个大地主家的牡丹园。”
花开时节,那叫一个春色满园。
女工人有些遗憾,“那么多牡丹,铲了也怪可惜的。”
“傻啊,你以为那牡丹咱们能看到?也就是解放了,老百姓才能看一眼。老厂长是老革命,跟我说刚解放那会儿,在那个牡丹园里解救了不少年轻的姑娘媳妇。”
有着晏半城“美名”的大地主能是什么好东西?
欺男霸女的玩意儿罢了。
老厂长当时神色悲怆,后来耿为光打听了下才知道。
那会儿牡丹园里还埋了很多人。
这其中,也有老厂长的家人。
“后来咱们这建厂,就把那牡丹园的一些牡丹挪到了人民公园,想看牡丹明年四五月份去人民公园看,一样的。”
耿为光这人俗气,他一点不遗憾那牡丹园的消失。
要不是有这服装厂,哪还有他啊。
牡丹将来还能种,但服装厂养活了多少人。
压根没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