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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擦了擦眼角,又朝陈映晚笑了一下。

“刚才我对你那般态度……你不会怪我吧?”

陈映晚笑着摇摇头。

连翘深吸一口气:“那就好。我这人一向没什么朋友,青荷与我同为大丫鬟,尚能说几句话,院里的丫鬟却是被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个个都怕我。”

“今天倒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说出心里话。”

“我得谢谢你,让我清醒了一回。”

如果不是陈映晚,她不知道还要骗自己多久。

下一个陈映晚,可不会像这个陈映晚一样好心提醒她了。

“往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虽然只是个下人,但有些事也能帮得上忙。”

“好。”

陈映晚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连翘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晃过一丝怅然。

她不确定自己对陈映晚的嫉妒是否全然因为陆殷辞的偏爱。

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只是看着陈映晚,她就觉得心里一阵无法遏制的情绪上涌。

她想,陈映晚所拥有的不只是陆殷辞的偏爱。

陈映晚不肯轻易服输,不愿牺牲自我的一部分去得到旁人眼中的“好待遇”。

即使被困在府里,陈映晚也是自由的。

这种自由是无法被扼杀的。

这一点,或许才是连翘嫉妒的真正来源。

自由这两个字,从连翘出生的一刻就被抹杀了,她在这四方的天地里转啊转,看到这院子里最高贵的一个人,就把他当成了目的,拼命想接近他。

以为接近了他,就能变成和他一样的人、走出院子。

最后才发现,他和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都早就被这个院子吃干净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被世界灌注的原始欲望填满的空壳。

贪婪无度、一味索取,空中掠过的一只自由的飞鸟也要被他拉下来一起溺在院子里。

而连翘竟然蠢到嫉妒那只被迫留下的飞鸟。

其实连翘真正想要接近的,是飞鸟掠过时,投在土地上的那双翅膀影子。

影子落在了陆殷辞身上,她就爱上了陆殷辞。

但真正自由的,只有飞鸟。

“我这辈子,还能走出去吗……”

连翘望着陈映晚的背影喃喃道,声音轻到她自己都快听不见,直到陈映晚消失在拐角,直到丫鬟叫了声她的名字。

“连翘姐姐,老夫人要听念佛经了。”

连翘回过神来,去书房拿了佛经,走到主屋门前,骤然换上一副讨喜的笑容。

“老夫人,奴婢拿佛经来了。”

.

陈映晚恢复了每日给落桐院送两次饭的规律。

面对家里人,她只说还没到时候。

而佑景却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陈映晚也轻轻捏了一下佑景的手。

晚上佑景练字时,她走到佑景窗前,跟他商量:“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不能让柳婶她们知道,免得白白跟我们担心。”

佑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点头:“好!”

陈映晚忍不住又揉了揉佑景的脑袋:“不许练太晚,要好好休息,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

自打过年以后,陈映晚去给陆殷辞送饭,陆殷辞倒是没再对她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但陈映晚也不敢放松警惕,时刻和陆殷辞保持着距离,又不能让陆殷辞察觉到她的刻意。

同时将注意分成好几份,陈映晚不可避免地有些疲倦了。

宿慕成在发现陈映晚第三次算错账后,忍不住问她发生了什么。

陈映晚哪能说实话,只说遇到点麻烦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宿慕成见她不想细说,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我看你眼下有些青黑,精神也不大好,许是近来气血不足,我给你推荐个医馆,你去那儿找宋大夫,帮你开些补气血的药。”

陈映晚眨了眨眼:“靠谱吗?”

宿慕成笑道:“当初我娘亲生病,就是靠宋大夫的药方吊着命,老大夫了,自然靠谱。”

一提起宿慕成的娘亲,陈映晚总有种戳人家伤心处的感觉。

“多谢,我下午就去看看。”

说着,陈映晚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还认得其他厉害些的大夫吗?”

宿慕成挑眉:“看病还要货比三家?”

“不是,我有点事想问问大夫……”陈映晚总不能说她担心今年夏天会有瘟疫,所以想提前做做准备吧?

“总之你帮我问问吧。”

陈映晚好不容易托他办点事,宿慕成自然一口应下。

“急着用吗?我明天给你准信来得及吗?”

“不着急!夏天之前给我就好……”

陈映晚看了眼外面的天,如果她没记错,再过两天就到三月份了,陆殷辞的生辰。

每年侯府厨娘们最累的时候,除了新年就是陆殷辞的生辰宴。

老夫人年纪大了,寿辰不喜欢大操大办,底下人也轻松一些。

但陆殷辞不一样,他身为陆家长孙,是跟官宦富甲交际的主要人物,这个重任他不想扛也得扛。

“陆大少爷生辰宴,你会去吗?”

陈映晚扭头看向宿慕成,宿慕成笑着点头。

“当然。之前我不在也就算了,如今回到怀州,当然要去。”

“否则别人还以为我和陆大少爷有什么过节呢。”

说着,他又顿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这些日子有些消沉,是不是和陆大少爷有关?”

“……你别猜了,我不说的事,自然是别人帮不了我的。”陈映晚嘟囔道。

宿慕成语气郑重:“我只是担心你什么都一个人扛,我虽然不受父亲宠爱,但有些事还是做得了主的。更何况,我们是朋友,拉钩过的朋友。”

陈映晚轻叹一声,又笑道:“我知道啦,朋友。”

“以后我遇到困难,一定第一个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