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二爷迅速地看了一眼宿三爷的眼神,咬着牙低头。
“自然……不会。”
“那就好。”
陆殷辞端起酒杯朝孙二爷举了举,孙二爷同样抬起杯子,陆殷辞却放下了酒杯。
“……”
孙二爷有些崩溃地闭上眼睛,却依旧不敢发作。
宿三爷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却笑道:“看来陆大少爷对陈掌柜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不知道陈记酒楼和辣椒生意,陆大少爷可有涉足?”
陆殷辞:“这些都是陈映晚自己做成的,和我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又意有所指道:“我每天有很多事要做,不会对未签卖身契的奴才生活有过分的干涉……至少侯府是这样。”
宿三爷笑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担心了。”
陆殷辞神色一滞,略带探究地看向宿三爷。
下一瞬,宿三爷望向陈映晚笑道:“陈掌柜,宿某有意和您合伙做生意,不知您意下如何?”
“之前我还担心这酒楼和辣椒都是侯府的生意,如今听了陆大少爷的话,我总算是放心了。”
陈映晚骤然捏紧了衣角。
原来宿三爷的意图在这儿。
宿三爷想要陈记酒楼的生意……还有辣椒。
这场鸿门宴,只是为了给陈映晚一个下马威,让陈映晚不同意也得同意。
不过说起来,陈映晚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呢?
宿三爷左手边坐着的,不就是怀州同知、下个月院试的主考官吗?
陈映晚深吸一口气,缓声笑道:“原来宿三爷想要辣椒生意。”
宿三爷叹气道:“我倒是也不缺钱,只是身为怀州知府,我理应为怀州子民做些什么事。”
“陈掌柜的生意不错,可惜有些故步自封了。若能扩大辣椒种植,日后将辣椒卖往其他州府,一定能带领着怀州子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说着,宿三爷笑了一下。
“陈掌柜虽是女流之辈,但我听说陈掌柜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应当也是理解我这父母官的想法。”
“更不必提……令郎还有科举做官的想法,倘若陈掌柜能以身作则,想必令郎日后一定能做一名两袖清风、为民着想的好官。”
陈映晚垂眸无声。
她知道,宿三爷在用佑景的前途要挟她。
要么交出辣椒和配方。
要么放弃佑景的前程。
面对宿三爷的要求,倘若陈映晚说出一个“不”字,下个月的院试佑景十有八九是不会通过的。
陆殷辞也听出了宿三爷的话中之意。
他面上不显,却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中计了。
宿三爷原本不确定陆殷辞对陈映晚的感情到底怎样。
但从陆殷辞陪陈映晚赴宴的一刻起,宿三爷心里就有了较量。
众人对陈映晚的诋毁编排,正是引陆殷辞表露情绪。
当宿三爷问出两人的关系,为了维护陈映晚,他自然会跟陈映晚撇清关系,表示陆府和酒楼没有利益牵扯。
这就是宿三爷的圈套。
让他主动放弃生意以及陈映晚本可以利用的侯府背景。
现在他若再推翻自己之前的说法,那就是和宿家抢生意,前面他为陈映晚的辩解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小瞧宿三爷了。
或许说,他根本没想过宿三爷会有这个目的。
毕竟宿三爷家财万贯,不可能对一个小小的酒楼产生兴趣。
实际上也是如此。
但陆殷辞忘了,宿三爷这么做的愿意并不是挣钱,而是为了削弱陈映晚的力量、最后让陈映晚不得不和宿府扯上关系。
因为陈映晚就代表着佑景。
而佑景则代表着惠王。
将陈映晚和佑景拉拢在手,就能和惠王更进一步——若是日后宿三爷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惠王手里,有佑景这张底牌,惠王也会犹豫再三。
宿三爷……
陆殷辞咬了咬牙,想去看陈映晚的反应,却忽然有些不敢看。
他本想着有自己在,宿三爷绝不敢对陈映晚下手。
可他实在轻敌,就这么中了宿三爷的圈套。
他以为除了自己以外,没人会把陈映晚看得那样重要……是他失算了。
“宿三爷说得有道理。”
陈映晚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我猜,您作为一个清官好官,真正想要的不是挣钱,而是您后面所说的、借辣椒的生意为怀州百姓谋利。”
宿三爷笑道:“那是自然。”
陈映晚:“那么您说的,也正是我许久以来想做的事。”
宿三爷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陈映晚不卑不亢道:“您说要扩大辣椒生意,这正是我现在努力在做的。”
“辣椒能种多少,取决于它的种子。”
“可我手里只有这么多种子,在保持酒楼的经营下,我已经尽可能地留种、扩大种植范围。从原本的一亩地到现在的四亩地,这是一年内的成果。”
“而同样,我们柳湾村的村民也因此得到了谋生的活计。”
“我想,宿三爷身为怀州的父母官,也是柳湾村的父母官,您不可能只是想要将怀州的某一个村子发展得很好吧?对您来说,怀州的任何一个村子都是一样的。”
“……”
宿三爷听出了陈映晚的话中之意,他笑了笑:“话是如此,可按陈掌柜的意思,这辣椒只能在你们柳湾村种了?这对于其他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大公正?”
“公正……”陈映晚扯了扯嘴角。
“在我开始种植辣椒之前,柳湾村也是无人问津的,陆大少爷曾经去过柳湾村,自然知道那是怎么样一个穷乡僻壤,我想整个怀州都不会有几个村子像柳湾村一样需要扶持发展了。”
“如果您仅仅是为了公正,就要剥夺柳湾村的发展机会,而把这个机会让给您主持公正的其他村子,那对于柳湾村呢?它的公正又在哪儿呢?”
“……”
宿三爷低低地笑了:“陈掌柜这话可算是诡辩?”
陈映晚:“您只问了我的想法,我也说了我的想法,至于采不采纳,这是您的事。”
“我只想为我的家乡做出一点贡献,我想这是人之常情,宿三爷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酒楼生意,因为辣椒的存量不多,所以想要开分店的计划并不容易施展。您身为知府高瞻远瞩没错,但若和铜臭扯上关系,或许还是我们这种‘锱铢必较’的商人最看得清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