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管史姨娘容颜变老还是变年轻。
开门见山的问:“你们史家人对我郑家祖坟使坏作祟,你可知情?”
那苍老又无神的史姨娘,似乎并不意外自己会被这么质问。
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个十几岁的小辈。
最终停在郑离惊身上,眸色莫名。
能让武安伯府翻天覆地再获天家荣宠的人,果然气度不凡。
郑离惊也在看她。
神元发溃,气运暗淡,皆无生向。
显而易见,这庶祖母寿数长不了。
让她奇怪的是,这位庶祖母身上,并无预料中的作祟之气。
当然,也并无纯良之质。
就一个瞧着浑浑噩噩的普通后宅妇人。
史姨娘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女儿,这让武安伯很是不悦。
他挡住女儿身影不给看,怕对方使什么坏。
“问你话呢,别以为你老了我郑家就能饶过你,你们史家做出那等卑劣恶毒事,我们绝不会原谅。”
候在一旁的两个仆妇,早已被伯爷的话惊愣了眼。
不敢相信她们伺候的人,竟有着她们不知的心机。
史老太太终于收回目光,看向这个武安伯府的主人。
她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的说了句:“我没害过你们。”
没否认她知情。
这让武安伯府愤怒得脖爆青筋。
“你们史家毁我郑家祖坟风水数十年,你有脸说你没害过我们?”
知情不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坏。
他一掌拍在四方桌上,怒道:“你潜伏在我郑家几十年,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你最好招出来。”
屋里一阵沉静。
半晌后,老太太神色灰暗的道出一句:“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没有做过害你们的事。”
这话让安哥儿都撇了嘴。
他板着嫩生生的少年脸说道:“史家那些人都靠你月银贴补才能活,怎说得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一个小孩儿你都哄不了。”
家里每月给这个庶祖母的用度银,这庶祖母每年都攒下来给她娘家人。
这事儿也是这次查了才知。
史家那些臭鱼烂虾,自从被抄家夺爵后,就活得跟梦游似的。
男的招猫逗狗空度日,女的也秉持不为阿堵物抛头露面的“体面”。
破落了几十年,侯门子弟那架子还端着呢!
出嫁的史家女,都要往娘家拿钱。
他们就靠姐姐妹妹姑姑来养着,在西城平民区维持着比普通百姓优越的派头。
被道出她数十年的接济娘家,史老太太也没多大反应。
木木的道:“家道中落,帮补娘家是身为史家女的责任,但史家女并无管束娘家人的资格。我尽我的责任,他们做的事我管不了。”
所以就做闭嘴蛤蟆,由得他们史家人祸害郑家祖坟?
态度还如此理所当然。
父子俩都气得握了拳头。
“无耻婆子,你难道不知你吃的是我郑家的饭?你由得你娘家兄弟霍霍我郑家祖坟,你就是郑家罪人。”
武安伯愤怒的道:“你这样的罪人,我郑家怎能留,就此赶你出去,满京都都没人能说我们郑家半句不是。”
这话让史老太太终于有些动容。
她抽搐着耷拉的嘴角,抖了好一会嘴都说不出话。
大抵也知史家做的孽被查出,自己怎么辩解也脱不了干系。
站在父亲身侧的郑离惊,拉了拉父亲,让他别生大气。
气大伤身。
她已经看出这个庶祖母愚钝得离奇。
与其说没做过恶事,不如说在那老毒妇的眼皮子底下,她这样的人想做什么只怕都没机会。
这副明显比同龄人衰老得多的模样,只怕是她早早就被那老毒妇压得死死的,才这般枯萎。
苟延残喘都是为了捞月银替补她娘家。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世上什么人都有。
跟这种愚钝到家的人生气,不值当。
武安伯侧头看了看女儿,只能鼓着胸膛压火。
若没有史家人坏郑家风水,说不定自己的亲生母亲就不会被人替代。
他们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灾难。
所以他对坏了自家祖坟风水的史家人,痛恨得很。
“你看看这里有没有蹊跷。”他不问史姨娘要个究竟了。
换了方式让女儿来快刀斩乱麻。
祠堂那边女儿说过没有异常,他担心这史姨娘藏得太深,在这里埋着什么影响他们郑家一族的阴损物。
郑离惊摇摇头:“这里的屋宅并无问题。”
她看了眼一副听天由命状的庶祖母,没有多说其他。
“没问题也不能留她。”武安伯决定要把人驱赶出去。
郑离惊没有异议,只说了句:“该禀告祖父一声。”
“对,带她去祠堂,当面禀告老爷子。”武安伯知道女儿能通灵,说话都应得自然。
安哥儿转了下眼珠子,生了兴趣:“姐,让我也见见祖父呗, 我都没有见过他老人家呢!”
“活人见鬼魂,损寿。”郑离惊明确告诉弟弟。
安哥儿一点都不怕,“折点寿算什么,能见见祖父也值了。”
武安伯瞪大了眼看小儿子。
嘿!这小子说得对。
他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也见见老爷子。
他都十几年没见过父亲,还有自己毫无印象的亲生母亲。
要是能见,即使是鬼魂他也不怕。
他们仨说见鬼说得寻常,全然没在意旁人听着有多吓人。
不说两个仆妇一脸惊骇,就看起来波澜难惊的史老太太,瞳孔也失了淡定。
住在这小院不出,她也不是对外头一无所知。
伺候她的两个仆妇,无聊话多,府里有些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嚼舌几日。
她自然知道郑家出了个二大师。
这小姑娘若真能通灵见到已经死去的老伯爷,岂不是也能见到其他鬼魂?
比如他们史家的先祖。
一张皱纹明显的脸,渐渐发了白。
郑离惊瞧见父亲期盼的小眼神,当即拒绝,“要见也另选日子,今日先解决家中事。”
可别在这时候打岔。
安哥儿连忙点头:“那以后挑个好日子见祖父。”
突然起了期盼的武安伯,只能遗憾。
“你们两个把她带到祠堂去。”伯爷一声令下,两仆妇都浑身一震。
“是,是!”两人惊惧的扶起史老太太。
不管老太太愿不愿意,都被架起来走路。
她们是郑家的奴仆,自然要听伯府当家人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