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怎么会轻易知道您钥匙的位置,若是此事是妾所为,那您身边的几个丫鬟和妈妈岂不是也要彻查?”
站着的美人落泪,眼眶一圈泛红看向云湘,又转过眼望着秦氏,让人忍不住怜惜。
“还请侯夫人和大娘子明鉴。”
可她落泪归落泪,这一连串的话还是把在场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云兮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旁人遭受污蔑,不是会拼命给自己开脱,自证清白吗。
她却不走寻常路,先发制人,把矛头指向云湘身边的人。
今天这事有意思了。
秦氏刚才还兴致缺缺的脸上,一下子透出意味不明的笑,眼里闪着光。
她特意转过脸去问脸色略显僵硬的云湘,似是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
“大郎媳妇,我看这温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她一人怕是难做到,你身边……”
秦氏对给云湘难堪没什么兴趣,只是既然小辈提出合理的质疑,她这个在场做长辈的也不能当没听见。
更何况……
余光瞥了眼季钰的神情,秦氏把目光收回,心里头有了盘算。
“母亲!”
还没等秦氏说完话,云湘破天荒打断她的话,语气火急火燎。
失了平日里的规矩。
云湘见着周围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捏紧的手指逐渐放松下来。
漂亮指甲盖上新做的豆蔻已经掉了些许,但这时候也没人在意了。
“母亲,媳妇的意思是,温姨娘提出来的疑惑固然是要紧的。”
檀木桌上的手指完全松下来,云湘冲秦氏笑道:“可当务之急,便是要知道,这钥匙怎么会在温姨娘手里,剩下的她得钥匙的手段,还是之后再说吧。”
这一来一回的,还真有意思。
秦氏又把目光投到云兮身上,只见那姑娘听到这对自己不利的话竟然没有丝毫慌张,反而腰杆挺得笔直。
这倒是跟那个三姑娘不太像了,虽说两人的气质,形貌实在相近,可云三姑娘跟这个“温姨娘”比,总像是少了点什么。
“大娘子说的是……”
云兮语气带着哭腔,她垂首不语,只将帕子抵在眼下。
泪珠子滚下来,先是一滴,后便连成了线,偏生不出一丝声响。
待几人都看过来了,她才漏出半声哽咽,急急咬住唇,倒比嚎啕更揪人心肠。
指节让帕子绞得发白,肩头微微打着颤,像雨中新折的嫩枝。
“可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妾刚开侯府,一应事务都没熟悉,只不过去了大娘子屋里一趟,不知是哪里得罪大娘子,要如此咬着妾不放。”
她眼里泪光忽闪,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妾来那天是与您发生了些口角,可妾身完全是无意的,大娘子,妾身知错,还请您放过妾身吧。”
说着,她也就要跪下去,柔弱的身板不堪重负似的,跪在地上只听膝盖磕碰的声,让人牙酸。
“还请大娘子别再计较妾身的过错,放过妾身吧。”
这话倒像是说云湘因为两人之间的口角生了怨怼,故意如此呢。
云湘没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齿,整个后槽牙都紧咬着,略带僵硬的唇角抿得发白。
也不知道废了多大劲,她才强忍住冲上去把这贱人撕碎的冲动。
云湘指甲又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浮起一丝端庄笑意。
她眼角微微抽动,连带着鬓边金钗也跟着轻颤,偏生声音还端着三分柔和:“妹妹说笑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和妹妹生了嫌隙,但东西是从你屋子里找出来的,总得给个交代,你说是吧。”
“大娘子不怪罪就好,不知这东西是从我院子里哪里搜出来的呢?”
云兮像是对她的“原谅”感恩戴德,帕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又故作疑问。
刚才何妈妈搜院子的时候,云湘就不信这贱人不知道,现在问这个,她想做什么?
她眼睛一眯,还没开口,身后的何妈妈就迫不及待张了嘴:“是在偏罩房里找着的。”
是吗?
云兮用帕子掩着嘴角,遮住了下半张脸的表情。
听到这话,她像是抓住了漏洞,连忙抬起头,眼神寻向侯夫人:“侯夫人,妾若是真偷了库房钥匙,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偏罩房里?那不是等着被搜查吗?”
“侯夫人,公子,还请还妾身一个清白。”
云兮的抽泣声越来越大,似是真受到天大的委屈。
秦氏这时候也恍然大悟。
确实,在哪里搜到不好,偏偏是在偏罩房里。
她这个儿媳妇啊,做事还是不够稳妥。
秦氏隐晦地瞧了眼云湘脸上的表情,心里冷笑一声。
她活了这么多年,未出阁的时候,家里的姊姊妹妹,哥哥弟弟也不少,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没见过。
这件事一开始她就觉得蹊跷,现在再经过云兮这一暗示,她还能猜不到事情的始末吗?
而坐在一边的云湘手指头都要扣烂了,本来这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偏偏是何妈妈那个蠢货搞砸了,放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给搁到偏罩房里!
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怨何妈妈,云兮住的这个院子,早就被季钰派来的人守得严严实实,除了偏罩房,其他地方她还真没那么容易进去。
正当屋内气氛僵持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丫鬟通报:“夫人,不好了!”
秦氏能辨别出来,那丫鬟是跟她许久的了,但秦氏还从没见过她这样毛躁的样子,当即呵斥:“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那丫鬟被训斥当即跪下来,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停顿:“夫人恕罪,奴婢这么慌张,是因为南边池子那被捞上来一具尸体!”
“什么?”
秦氏没收住力,手掌在桌上轻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