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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牧谦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转瞬如常的继续饮茶。

似料到曹牧谦不会回答,曹知谦也不恼,饮了杯中的茶,放下茶杯神色郑重的直视曹牧谦“大兄,弟想知晓,当初你为何要执意带我入京?”

曹牧谦同样直视,语气不疾不徐“你觉得为何?”

曹知谦稍作沉思“大兄难道不是想让我们曹家……”

曹牧谦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弧度,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曹家?曹家与吾何干?

带你入京,是吾看在你有些城府的份上,想提携你一把。

别把曹家太当回事,在吾眼里曹家什么都不是。”

如此不留情面,让曹知谦面上有些火辣辣的。

他抿着唇,有些不相信的追问“我知大兄心里怨怼阿翁,对我同样情感淡泊。

可大兄不知,我见到大兄时有多高兴。

我从来不知,我还有一个这样厉害的大兄。

大兄当初肯带我来盛京,我心中是高兴也是感激的。

我以为大兄虽不接受阿翁,但却是接受我的。

可这么久了,大兄始终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始终不明,到底该如何才能与大兄走的更亲近一些。”

有些话他说不出口,连芷兰,他也接受如今已经是大兄的女人了。

可为何大兄还是对他这般冷淡?到底该如何,才能让大兄对他有几分兄弟之情?

曹牧谦放下茶杯,静静的凝视曹知谦,语气淡淡可说出的话却又不留情面。“吾为何要接受你?

别忘了,在大夏朝,男子想要入仕,没有高官引荐,你永远都无法踏入盛京的这片土地。

吾为你引荐,如今你做了未央宫的郎官,常伴陛下左右。

你无处居住,我容你住在长平侯府,难道你心中不应感激吾么?

除去同姓曹这件事,吾对你是否有知遇之恩?你与吾论兄弟之情,你不够资格。

无论何时,你都要铭记吾对你的提携之恩。”

这话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曹牧谦撇清了和曹知谦的亲人关系。

他能带曹知谦入京,完全是觉得曹知谦有几分聪明城府,适当提携一下不无不可。

这就是一个上级单纯提携一个下级的事,无关什么亲情。

他要曹知谦这个下级,对待他这个上级永远毕恭毕敬心存感激。

这话说的冷漠又冷血,曹知谦面色微僵,不敢相信,再次追问“大兄对我就一点没有兄弟之情?”

曹牧谦毫不犹豫“吾对你从未有过兄弟之情,你也不是吾的兄弟。

记住,吾提携你,是看重你有几分聪明。

你要记住,你是靠着谁才能进入盛京,走进未央宫成为郎官的。”

曹知谦心中大受打击,久久找不到言语,只是呆呆凝视曹牧谦。

“大兄……你只是希望我成为你的门生?”

曹牧谦略带几分满意的点头“吾欣赏你的聪明,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你有选择权,成为吾的门生或是长平侯的门生,都由你自己做抉择。”

原来如此……曹知谦似恍然大悟,他不禁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嘲笑自己太过天真。

从头到尾,大兄……冠军侯,都只是将他当做门生在培养,而他却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讨好他,想着如何将兄弟之情维系好。

连他的妻子,他都可以拱手相让。只为了这份兄弟之情,可从头到尾大兄只待他如门生……

曹知谦心中发沉,一时间难以接受这这些话。

曹牧谦眸光瞥向渭河,再次开口“如今你在未央宫任职郎官,陪伴陛下左右,这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追求。”

“可我不想只做郎官!我想走的更远更高……”曹知谦情绪有些激动。

曹牧谦似笑非笑的侧头凝视他“着急了?你阿翁对你可是抱有很大的期待,如此沉不住气,如何在仕途上再进一步?”他语气嘲讽“吾以为你有多聪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曹知谦有些恼羞成怒“再进一步?陛下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得,连我是谁都不知晓,我如何在仕途更进一步?

不是所有人都如大兄这般,不必费力就能到达最高处。

我本以为,随着兄长来到盛京,兄长会庇护我,可不想,无论我如何做,兄长始终待我如陌生人一般,半分亲情不念。”

曹牧谦摩挲着玉韘,冷笑“吾庇护你?

在这大夏朝,没有根基的人想要入仕难如登天。无论吾提携谁,他们都要对吾感激不尽。

吾带你入京,给你机会入仕。举荐你做了郎官,行走在未央宫内,成为陛下的近身郎官。

甚至让你常住在长平侯府,长平侯府的大门是多少人想要进入而不得其法的。

没有吾,你能有今日的身份?能享受眼前的一切?

靠着你阿翁阿母的身份,你这辈子在榆州也不过是个亭长。

吾给了你机会,是看在你有几分聪明的份上,才会带你入京。

可你不要忘了,这天下聪明人何其多,只要吾想要,可以提拔无数。你跟吾攀亲情,吾与你有何亲情可言?

是跟你阿翁?还是跟你?吾不计前嫌,倒是让你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心中怨怼吾?

你没有资格怨怼吾,因为你如今的官职,你阿翁的官职都是吾给予的。

你有一点说对了,吾不必费力就能站在最高处。

这就是吾的能力,而你和你阿翁只能依附吾,亦或是放下现在所有的一切,回到榆州继续做你的亭长。”

曹知谦面色涨红“兄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也不过是心中委屈,想与兄长诉苦几句。”

曹牧谦眸光幽深凝视着他“吾喜欢聪明的人,但不是自作聪明。

你想要得到吾的支持,就收起你那情深义重演绎的亲情。你当吾不知,你心中是为自己谋好处?

吾提携谁,看的不仅仅是心情,更是对方是否明白自己的身份?

该如何成为对吾有用的人,亦或是对长平侯有用的人。

记住,想要仕途顺遂,先想想用何身份与吾相处。”

何身份?不就是门生下属的身份,卑躬屈膝用忠诚换未来更高的官职。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曹牧谦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

他们之间没有兄弟之情,曹牧谦可以提携他,甚至助他的仕途一臂之力。

但,他只能是他与长平侯的门生。对长平侯与曹牧谦卑躬屈膝,永远忠诚。

如此,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曹牧谦只觉这茶越喝越淡,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回去陪着芷兰。

他霍地起身就要离开......

“兄长!”曹知谦急忙出声拦住他要离开的步伐,有些急切道“只要大兄愿意助弟一臂之力,弟定忠诚与你与长平侯。

是我心中太过急切,如大兄所说,聪明的人何其多,大兄想要的忠诚,我定然会做到。”

曹牧谦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他“忠诚?留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径直出了单间下了船。

曹知谦木然坐在那里,握着茶杯,眸光复杂的凝视曹牧谦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曹知谦在茶肆又坐了一会,这才下船坐上马车回了长平侯府。

回到院子,周显殷勤的侍候在左右。

细看,周显比起之前圆润了一些,小肚子微微隆起。“少主,今日庖厨新研制了这道蒸菜菜叫藕盒,这两片中间的是鸡蛋,味道不错,少主尝尝。”

曹知谦心不在焉尝了一口,随意问了句“今日可还好?”

周显有些羞涩的抿唇一笑,娇滴滴的回道“妾今日其他的也吃不下,倒是这藕盒吃了几块。”

曹知谦有心事,压根也没仔细听周显在说什么,只是听了一句爱吃藕盒。他将藕盒往周显面前推了推“既然喜欢就多吃些。”

周显如今有了身孕,又赶上服丧期,不能吃肉喝酒。每日吃的最多的也就是鸡蛋。

每日里吃什么吐什么,折腾的院里的婢子成日往返在灶房与周显的内室。

曹知谦每次休沐回来,只听周显说是吐得如何吃不进东西,可他瞧着倒觉得周显胖了一些。

之前曹知谦对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可当他知晓周显怀了身孕的时候,过往的那些龃龉也就烟消云散了。

曹知谦推来的虽然是一盘藕盒,可周显已经高兴的不知所措了。

她将藕盒推了回去“妾今日与阿母已经吃了好多,少主多用些。”

曹知谦点头“有你阿母陪着,我倒是放心些,她近些日子住的可还适应。?”

周显忙点头“有阿母陪着,妾这些日子吃的都多了些。”

曹知谦不再说话,又吃了几口便不再动了。“去备水,我要沐浴。”

周显忙起身去备水,自从有了身孕少主待她是比曾经好很多。

可自从阿母来了后,少主便不再让她侍奉,而是让她去和阿母住在一起。

曹知谦沐浴完便回了内室歇息,而周显则是回了阿母的内室。

周梨花见闺女回来了,忙拉着闺女的手,眼睛却忍不住往门外瞥“咋样?今个对你还好?”

周显不耐烦的甩开手“日日都问这些,你烦不烦!”

自从周梨花来了后,每日都要问她和少主相处的如何,只要少主沐休,周梨花更是没完没了的追着她问这问那的。

最初周显还十分有耐心,可时间久了她就烦了。周梨花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管着她,教导她如何与少主相处。

起初她也都听周梨花的,可最近周显是真的对周梨花越来越不耐烦。

周梨花直接伸手就拍了一下周显的后背,语气满是委屈”阿母不都是为了你么?你还小,哪里知晓那些郎君的心思?更何况,这曹家郎君如今可是做了官的,你要懂得抓住他的心。

人家张芷兰还当个冠军侯侧夫人,你再瞅瞅你,如今只是个姬妾。

你要是再不想想法子,等孩子生了,你就还是个妾。

日后你的孩子要叫别的女娘为阿母,那就有你哭的时候了!”

周显怒气冲冲喊道“你日日都要在我面前提张芷兰那个贱人,她是冠军侯的侧夫人又怎样?你既然觉得她这么好,不如你再回到张家好了,继续做张大顺的平妻!”

“你.....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在榆州时可是很听阿母的话。”周梨花如今都快不认识周显了,这才多久没见,周显就变得如此不听话了。

想想这些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将周显养大,却换来了如今闺女对她这样的态度.....

周梨花止不住的掉眼泪,跌坐在席子上,嘴里不断的哭诉“你真是没良心,阿母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如今有能耐了,就瞧不上阿母了?嫌弃阿母了?”

周显怒视周梨花简直不敢相信她倒打一耙“你日日在我耳边提起张芷兰,总是时刻提醒我她如今活得多体面,而我活得多不如她。我没良心,对,我是没良心!”

周显的反击让周梨花哭的更加伤心,嘴里还是不断地诉委屈“阿母还不是为了你,我提起张芷兰,不还是想让你看看人家是如何做到冠军侯侧夫人的。

你年纪小,压根不懂男子的心思,男子对你没了新鲜劲,你再想成为正妻那可就难了!”

周显似被周梨花左一句张芷兰,有一句张芷兰气狠了,忽然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她脸色有些苍白,她急忙捂着自己的肚子

‘阿,阿母,我,我肚子疼......”

“啥?”周梨花吓得止住了哭声,赶忙起身冲到周显身边。“这,这是咋回事?你,你.....”

周梨花吓得有些语无伦次,她在周显之后也有过孩子,只是那孩子在身上没坐住。

坐不住孩子的时候,那肚子就是疼的厉害,然后......周梨花不敢往下想了。

周显这个孩子要是坐不住,那啥正妻的位置就都甭想了。

“阿母,你快去唤少主过来,我好疼......”周显哭着冲周梨花喊。

“不,不!”周梨花下意识就拒绝“不能让曹家郎君知晓,那你就完了,那正妻的位置就没了,不能让他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