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陆军是来给沈玲玉送东西的,他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宋露白。
宋露白笑着说:“你之前说咱们老乡聚聚,到现在你也没来找过我,你们俩的关系倒是不错。”
赵陆军把装着炸麻叶的黄纸打开,颇不好意思的说:“我天天都忙的很,今天还是抽空来的,你问问沈玲玉,我都多久没来团部了。”
沈玲玉附和道:“是啊,我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
赵陆军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宋露白眼前,说:“我给你分一半吧,别跟我客气。”
宋露白扬声把卫扬喊过来了,抓了一把麻叶放进卫扬手里,“这是我豫省的老乡赵陆军,他自个儿做的麻叶,你应该没吃过,快尝尝。”
卫扬尝了一块,咔嚓咔嚓的吃完,道道:“又酥又脆,好吃。”
赵陆军说:“我那还有些,我再给你们送点。”
宋露白摆手:“别,芝麻可是稀罕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好意思收你的东西,你也别不好意思来找我,咱是老乡,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赵陆军笑着说:“那我可记下了,往后可不会客气。”
卫扬掏出一根烟递给赵陆军,问道:“赵同志,现在适应这边的生活了吧?”
赵陆军拿出火柴擦燃后给卫扬点着,又把自己手上那根点着,他呼出一口烟气说:“再差三四个月我到这边就快满两年了,我今年比去年能干活,去年跟今年这批新来的知青一样,看着手上的血泡就想逃,今年好多了。”
宋露白笑着说:“你俩先说着,我和沈同志去一边说点女同志之间说的话。”
到了不远处,宋露白直接问:“我看赵陆军对你不错。”
她不是来当红娘的,她对当红娘也没兴趣,她只是心底有点怀疑。
沈玲玉尴尬说:“都是老乡,他对我帮助很多。”
宋露白一脸兴色的问:“那他有没有和你提过处对象?”
沈玲玉不自在的说:“他是提过,但我不想再结婚了。”
宋露白更想问的是曾杰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奈何张不开嘴啊。
又说了会儿废话,她还是问出了口。
“我听别人说你和曾杰处过对象,是不是真的?”
沈玲玉“啊?”了一声,然后略愤怒的反问:“谁胡说的?我没和他处过对象,是他不要脸的纠缠我。”
说完沈玲玉有点生气的说:“宋露白,你今天到底来干啥的?有啥话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我把你当朋友,朋友之间不讲别的虚头巴脑的东西。”
说完这些话沈玲玉就后悔了。
无论是在阳城,还是在十六团,其实都是宋露白帮她更多。
她这样的态度,显得自己有点不识好歹。
她心虚,却又拉不下脸道歉。
宋露白知道自己的问题会让沈玲玉心里不适,但她实在是憋不住啊。
“我就随便问问,你别生气,没和他谈对象就没谈,别人胡说八道的话果然不能听进耳朵里。我最近老听别人说曾杰是个好同志,救过落水的孩子,这么年轻就被歹人害了,心里总觉得可惜。”
沈玲玉脸色有点僵硬,她强迫自己在宋露白面前看起来自然点,“他年纪轻轻的就死了,确实可惜,派出所的找到凶手没?”
宋露白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查的咋样了,天太冷了,我就不和你在这说了,下次来我家玩。”
夫妻俩走了,赵陆军和沈玲玉站在一处看着俩人走远。
见宋露白回头,赵陆军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赵陆军说:“宋同志人还挺好的,还给你送吃的。”
沈玲玉面色不好的往菜地那边走了走,确定离房子足够远后,她脸色难看的小声说:“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了?离我远点行不行?”
赵陆军先前的好心情没了,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你又咋了?”
他怀疑的看向宋露白离开的方向,“宋同志和你说了什么?你咋突然这样了?”
沈玲玉捏着拳头说:“不用别人和我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让我害怕。”
赵陆军语气略急,“我咋会害你?你为啥会害怕我?我只会帮你!我只想看到你好。”
沈玲玉退后两步,问:“胡小庆是不是你害死的?”
赵陆军没说话,用真诚、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沈玲玉记得,赵陆军在她面前说了“一定要让曾杰死”的话后没几天,曾杰就死了。
那时她心里就有猜测了。
只是她没想到,连胡小庆也是被赵陆军害死的。
当猜测被证实时,沈玲玉浑身发冷。
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天地间只有北风呼号的声音,寒风将两人的脸刮的生疼。
半晌后,赵陆军轻声问:“是不是宋露白说什么了?”
沈玲玉敏锐的察觉到了赵陆军语气中的些许不对劲。
她摇头后说:“她没说什么,她只是说往后咱们老乡可以多聚聚,问你是不是想和我谈对象。”
赵陆军的眼神噌一下亮了,身上的阴沉感全部消失。
他迫不及待的说:“你知道的,我不介意你结过婚,也不嫌你比我大,你也别再说比我大别人会说闲话,咱们团有男的比女的大十几岁的,男女反过来又咋了,我都不介意,你有啥好介意的…”
赵陆军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见沈玲玉不说话,赵陆军抓起她的手说:“有些男人就不是人,你要是不想再被男人欺负,就和我结婚,我会一直保护你。”
沈玲玉还不说话,赵陆军偏执发狠说:“往后要是还有人欺负你,我不会对他们客气的。”
沈玲玉怕的就是这点。
她本不想再结婚,但赵陆军为她杀了两个人,她怕往后再出事,赵陆军还会做出那样的事。
宋露白似乎猜到了什么,她既担心赵陆军察觉会做出什么,又担心宋露白找到什么证据。
“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赵陆军这才松开她的手,“那你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
赵陆军回去的步伐是轻松的,毕竟这是沈玲玉第一次松口。
沈玲玉心里没法轻松。
虽然她当初恨不得弄死胡小庆,也恨不得把禽兽曾杰弄死,但她只是想想而已,还没有胆量付诸于行动。
她对赵陆军的心思是复杂的。
她既感激他,内心深处又惧怕着他。
到底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