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这么个事儿,跟一种叫“人面疫”的怪病有关。这病邪乎得很,谁染上了,那可就遭老罪喽。
有个叫龙泉的人,在仁和医院工作。这天呐,他掀开三号病房的蓝色帘布,嘿哟,一股腐烂的杏仁味“呼”地就扑面而来。病床上蜷缩着个中年男人,全身都是暗红斑疹。更吓人的是,他右肩鼓起来个拳头大的肉瘤,那肉瘤表面还有浅淡的纹路,活像张没长成形的婴儿脸。正瞅着呢,监测仪“呜哇”地长鸣起来,男人喉咙里“咯咯”直响,右手五指痉挛着,指着病房角落的青铜药臼。
这已经是龙泉遇到的第七例“人面疫”患者啦。他蹲下身子,擦着药臼表面的铜绿。当手指碰到凹陷的铭文时,耳边“嗖”地响起个尖利的童声:“月食夜,药臼鸣,百骨换得长生羹...”。药臼内侧残留的暗红色渣滓,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祖父临终前攥着的陶罐。那会儿祖父龙世昌是个赤脚医生,去了山村疫区就没了消息,回来时陶罐里装的就是这股腥臭粉末。
到了子夜值班的时候,龙泉在档案室发现了1943年的《防疫志》。那泛黄的纸页上粘着干涸的褐色液体,上面记载着龙家先祖龙青云的事儿:“壬午年大疫,青云公施药三日,患处生人脸者皆愈...”。配图里的龙青云戴着鸟嘴面具,手里拿着药杵,正捣鼓一种长着人脸的根茎。
突然,走廊传来金属拖拽声。龙泉举着手电筒就追到地下停尸房,就瞧见冷藏柜第三层“哐哐”直震动。他一拉开柜门,嘿呀,三天前死的那个“人面疫”患者“蹭”地坐起来了,肩头肉瘤都变成婴孩面容了。那尸体还说“他们还在熬药...”,眼眶里钻出藤蔓般的红色菌丝,菌丝尖端挂着微型青铜药臼,每个都还没指甲盖大,还往外渗黑血呢。
龙泉顺着菌丝找啊找,在老城区找到了废弃的“同济药铺”。阁楼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个陶罐,罐身上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最底层的陶罐贴着龙世昌的照片,罐子里全是风干的眼球,每颗眼球虹膜上都刻着人脸图腾。
这时候,墙角的樟木药柜“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三百个抽屉“唰”地同时吐出腐烂的人体组织。心脏碎块拼成了一张地图,龙泉一眼就认出祖父消失的山村坐标。他一碰到心脏拼图,所有碎肉“嗖”地活过来了,把他裹挟着掉进了幻象里。在幻象里,1943年的龙青云正剖开孕妇的肚子,把啼哭的胎儿塞进药臼,臼里冒出的青烟变成了人脸瘟疫。
龙泉来到山村废墟,只见中央立着个十米高的青铜药臼,臼身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他在臼底发现刻满人名的铜板,最新一个名字竟然是今早死的患者。月光穿透云层时,药臼内壁浮现出龙青云的日记:“取未染尘的胎儿为引,佐以百名药人的心尖血,可炼不死药...”。
突然,地面“轰隆”一声塌陷了,龙泉掉进地下甬道。甬道两侧壁龛里坐着三百具干尸,每具尸体胸腔都敞开着,心脏位置放着微型药臼。甬道尽头的石室里,龙世昌的遗体被菌丝裹着,他手里捧着的陶罐里,半凝固的黑血正慢慢组成龙泉的脸。
月全食的时候,药臼“嗡嗡”响起来,三百具干尸的眼窝亮起绿光。龙泉瞧见龙青云的怨灵从臼里升起来,他的身体是由无数人脸疫斑拼凑成的,手里握着镶嵌药臼的青铜幡旗。那怨灵喊着:“龙家子孙皆是我的药渣!”一挥幡旗,所有人面疫患者肩头的肉瘤“砰”地爆开,钻出带着青铜药臼的红色菌丝。
龙泉赶紧把祖父的骨灰撒向幡旗,那些被炼药的怨魂从菌丝里挣脱出来。最年幼的婴灵爬上龙青云的肩膀,撕下他脸上的人脸疫斑,贴在自己空洞的眼窝上。紧接着,三百个药臼“噼里啪啦”全炸裂了,飞溅的黑血在空中凝结成“偿命”二字,把龙青云的怨灵钉回青铜药臼。
三个月后,疾控中心在隔离区发现异常。所有康复者肩头都留着淡红色疤纹,一到阴雨天,疤纹就会浮现出模糊的人脸。龙泉的诊室一到深夜就传出捣药声,监控录像显示,他正用青铜药臼研磨自己的指甲,臼中升腾的青烟里隐约显出龙青云扭曲的面容。
有个新来的值夜班护士,听见叹息声:“月食夜,药臼鸣...”。她一推开诊室门,就看见龙泉的白大褂下伸出无数红色菌丝,菌丝末端悬挂的药臼里,三百张人脸正对着月光无声哭嚎。
原来啊,这人面疫斑是感染者的怨气形成的,像寄生胎一样的活体肉瘤,等肉瘤成熟了,就会反过来害宿主。那青铜药臼呢,是炼药的器具,会吸收死者的怨念,月食的时候就释放储存的瘟疫记忆。还有那菌丝网络,是不死药的副作用,让炼制者成了活体培养皿,身体慢慢就真菌化了。龙家五代人追求永生,结果呢,“医者仁心”成了虚伪的东西。怨灵的复仇,其实是被制药者的集体觉醒。当救命的医术成了长生的工具,最恐怖的瘟疫,其实就是人性里的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