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翻脸
东宫司马监知侧妃出宫，亲自装好马车，元清容换了身宫裙穿得正式些，车驾另有八名甲胄卫兵护送。
夏国使臣在驿馆等候多时，他们都是跟随和亲队伍来到齐国，是五公主的陪嫁，听命于五公主，是夏皇赐给公主的属臣。
虽身在齐国，却仍是夏臣，堂内五名使臣均穿着夏国官袍，见公主仪仗，疾步上前，俯身行礼。
“臣见过五公主。”
元清容走到上座坐下，才出声让他们起来。
为首使臣姓卞，官服颜色比其他四人更深些，他朝前一步，恭敬道：“臣这半月来多次上书请见五公主，却不得传召，敢问公主因何不见音讯？”
卞使臣跪地，“臣受命陛下，护公主和亲齐国，生死不得返回大夏，此生只做大夏使臣，只为五公主家臣。”
此言忠心可鉴，言辞恳切，元清容不好冷脸，只得揣着糊涂道：“卞使臣快请起，非本宫不见，实在东宫事务繁忙，小皇孙又闹人，这才没工夫出宫。”
卞使臣紧接追问，“公主可观臣手信？我夏国贵妃娘娘抵达齐王都多时，公主可知否？”
元清容没了兴致，“本宫不知，竟有此事？”
卞使臣自是知晓公主装糊涂，无奈道：“公主莫要再捉弄下臣，公主可知贵妃未抵达王都前，陛下谕旨已快马加急送至驿馆。”
元清容没吭声，脸色转冷，若使臣所言属实，头几封信并未送到她手中，定是太子拦下了。
卞使臣再道：“贵妃抵达齐王都当日，下臣欲前去接驾，却被东宫之人拦下，就连贵妃下榻的别苑，也不得靠近，更别提求见贵妃。”
“下臣虽不得靠近，却知五公主多次出宫同贵妃相聚，贵妃更是入齐宫，再没出来。敢问五公主，贵妃如今可安好？”
卞使臣直接问道，连弯儿都不转，可见心急如焚。
“齐国太子狼子野心，竟囚我大夏贵妃于齐东宫，所行不齿，哪是一国储君之风？”
元清容见面子里子都被戳穿，也不装了，“东宫怎会有贵妃啊？那明明是殿下带回来的表亲姊妹，跟夏国贵妃有何干系？”
元清容懒懒道：“使臣说笑了。”
此言一出，满堂站的使臣皆惊。
卞使臣急得发汗，“公主勿要戏言，贵妃便是当年陛下潜邸时先皇赐婚的赵氏娘子，同您也是闺中密友，公主怎会不识？哪里认成齐太子的表亲姊妹？”
使臣自知身份只不过五公主家臣，人微言轻，自桌上匣盒里，恭敬捧出书信，正言道：“臣有陛下亲笔书信，五公主还不下跪接信？”
元清容面无表情，自软垫缓缓起身，走到卞使臣跟前，夺过书信。
“你...你竟敢冒犯皇威，见此信犹见圣旨，即便是公主也要下跪。”卞使臣怒道，脸上全然不敢相信，震惊当场。
元清容看着信，确有玉玺加盖，她并未放在心上，抬头冷笑望着使臣。
“圣旨？使臣大可猜猜本宫皇兄为何不传圣旨，偏偏是一封信？”
“他哪里敢大张旗鼓传旨？让诸国全都知晓夏国贵妃被齐国太子掳去齐东宫吗？”
元清容忍不住笑，肆无忌惮道：“即便皇兄天子至尊，列国最强，又能如何？”
“还不是畏手畏脚，委曲求全的行事，赵娘子可是夏皇心尖尖，怎会让其名节受损，沾上污点呢？”
元清容以下犯上，扬了扬书信，“夏皇还想着遮掩风声，不知不觉迎赵娘子入宫，册立皇后，母仪天下。”
“可惜了，赵娘子...只能留在齐国。”元清容慢慢道，杏眼生寒。
卞使臣惊得后退两步，话里带着警告，“公主要知晓自己的身份，您先是夏国五公主，然后才是齐国太子侧妃，没有夏国，您便什么都不是。”
“早在下臣求见贵妃被齐国太子阻拦，我等便修书上奏陛下，静待圣意。
五公主可不要一错再错，快些送贵妃出宫，自有夏国使臣迎回贵妃，这也是陛下之意。”
元清容眼里带着狠意，“本宫说了，东宫没有贵妃。”
.......
夏国上一任皇帝在世时，子嗣昌盛，不说皇子，单是公主就有二十八个。
元清容在公主行列里排行第五，也是夏皇第十六个子嗣。
她生母卑贱只是夏宫婢，得夏皇一夜宠幸，十月怀胎生下公主后，从籍籍无名的八品采女封为四品美人。
夏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美人之上另有婕妤九名，昭仪为首的九嫔，享夫人之名的四妃，四妃之上就是皇后。
四品美人没有资格抚育皇子公主，元清容自生下后，就抱去昭仪宫中抚养。
上面四妃均育有皇子公主，不想多出孩子分神，韩皇后只随口问了句，见四妃都不情愿，就让宫人将五公主送去九嫔之首的昭仪宫中。
元清容刚送来时，昭仪育有亲生女儿四公主，已长到五岁，又刚生下十皇子没两年。
两个孩子一皇子一公主，元清容自是不受重视，昭仪忙于自己孩儿，将五公主丢给乳母照料，并不上心。
元清容就这样跌跌撞撞，有一口没一口的长到六岁，公主份例能摸到多少，得看伺候的宫人给她留多少。
头次遇到女娘，元清容身上衣裙已三日未曾换过。
她记得袖口很脏，可能裙摆也很脏，因为她刚爬进嬷嬷房里，从火笼里掏烤熟的番薯吃。
实在太饿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要不就是清汤寡水，没个肉沫。
怕被嬷嬷发现，六岁的元清容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快跑进偏僻的宫室。
她躲在草丛里，啃着半生不熟的番薯吃，只觉得天气真好，阳光照在她身上也暖和。
手里东西还未啃完，跟前不知何时跑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元清容睁大杏眼，傻傻望着。
因这雪兔忒大了些。
雪兔吃着她裙边绿草，毛绒绒的脖子上还戴着红丝线打得络子，中间系着一块做工精巧的金锁。
金闪闪发光，刺得元清容起了抢夺心思，这块金锁应该够她换一个月的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