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还没见影,那黑乎乎的狸猫从从郭顺扒开的洞口钻了进来,进到洞里,它先是围着众人绕了个圈,接着摇摇尾巴,便自顾自朝那角落趴下去,竟直接眯上了。
花粉香气就是那狸猫阿骨身上传出来的,众人一闻就知道,前不久,它又跟叶小七碰面了。
阿依脑袋探进洞,看到程峻余庆也在,眼里一喜,迅速钻进来:“将军,余庆,果然叶主子猜的没错,你们到了……”
郭顺守在洞口旁,引得阿依进来,他反手把那杂草给扒拉紧。
三人将阿依围住。
“阿依,你见过主子?”余庆抢先问出口。
阿依摇头:“他们守卫森严,我进不去那暗道,是阿骨进去的。它带了信出来……”
阿依说着,随手把身后的包裹往地上一掼,从怀里掏出一薄薄的纸张出来:“喏,就是这……”
程峻接过纸张,打开,却是一张白纸。
余庆郭顺一看,脸色都变了。
余庆更是惊愕加惊骇:“怎会是白纸,主子出什么事了?”
阿依看着这俩货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两眼一翻,给了他俩一记白眼,应都懒得应。
程峻已经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对着那纸张就烧。
他知道,小七这是防着狸猫被人截住,写的信一旦被发现,就麻烦了。索性用特殊的透明墨水写字,遇热才显出字迹。
见着程峻的动作,郭顺余庆顿时明白过来,两人急急凑近,挨着程峻,齐齐看向那被点燃了的纸张。
“他们打算今夜起事?怎个意思?这是,今夜就要干仗了?搁哪打?兵呢?他们那点精锐?……”郭顺嘴快,眼里看着信纸内容,嘴里就嘀咕上了。
白纸化成灰,轻飘飘落在地上。
程峻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余庆也是一脸凝重。
阿依郭顺面面相觑。
郭顺他们只知对方要来硬的,大不了两军面对面干一场大的。打仗,郭顺是不怕的,阿依自然也不在话下。
两人已经是精神一震,做出随时陪同程将军迎战的样子。
却听得程峻咬牙道:“小野老儿,孙相狗贼,想让南疆起兵,引爆蓄势待发的隋北军营,两军对垒。他们再在京都城起事,内外夹攻,拿着传位诏书,扶持珩王在京都登基,利用舆论,逼迫赵宏下台……”
“啊?”郭顺听得脸都白了:“这么严重?合着这精锐,是打算趁乱护着小野珩王进皇宫?我的乖乖,玩大发了他们?”
余庆比较冷静,沉声问道:“南疆的兵,不都是珩王手下?珩王这会不是在京都?这出兵,谁下号令?……珩王会听凭他们左右?”
程峻沉重道:“人在印章在,珩王的藩王印章就在他自己身上,至于字迹,还不容易?小野身边多的是能人……”
阿依不可置信的问出口:“他们此刻往南疆去信,然后今夜起事?开什么玩笑?飞鸽传书也没这么快。再说了,召集兵马、陈兵南北交界的淮扬河岸,也需要小两日……”
程峻脸上越发凝重:“这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他们能商量今夜起事,恐怕早就以珩王的名义暗中陈兵,甚至比隋北招兵买马准备挥军南下更早……陈兵淮阳河岸可没这么简单,兵马迁移、粮草运送、兵械发放……咱们这么多暗探,竟无人察觉,这小野当真有本事……”
“等等!”余庆快快接话,他紧皱眉头,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淮扬河,他们在淮扬河陈兵?这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利用那矿山溶洞过渡?溶洞可以容纳粮草兵械,溶洞内有暗河,暗河连着淮扬河,粮草兵将可以借助商船运送……掩人耳目……淮扬河……淮扬河,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不对,将军,淮扬自从那场人祸,已经百姓四散,多年无人涉足……他们莫不是利用这一便利,早就在淮扬河对岸的淮扬镇蛰伏?”
程峻看着一脸惊愕的余庆,也冷峻起来:“若他们早就蛰伏,小野窝在闽镇又算什么回事?”
“闽镇?”余庆大惊失色:“您是说,他小野长期窝在闽镇?”
程峻疑惑道:“他是在闽镇呆了大半年有余,是有什么不对?”
余庆急得团团转:
“糟了,闽镇后山延绵而上,不就是连着淮扬?只是山高险峻,不通道路,寻常人并不晓得两个镇之间,只隔着一座高山。小的在淮扬长大,小时候是个皮的,经常偷偷背着父母进深山打猎,才晓得其中关系……”
郭顺“呼”的一掌挥在余庆后脑勺:“你能不能说明白?怎就糟了?”
余庆急道:“那一带的山,多有溶洞,小的估摸着,小野在自己闽镇的府邸挖地道,多半连着溶洞,便于往返淮扬闽镇之间。溶洞内还能私藏大量兵马兵械。”
程峻顺着余庆思路往下说:“所以,小野在闽镇建设莫府,并不是所谓风景独好,而是方便他往淮扬管理军营?”
余庆一跺脚:“这还不是关窍!关窍是,他们以珩王的名义,从淮扬起兵,这事不对……将军,淮扬是什么地方您不是不知道,那是整个大隋的文武发源地,发源地的氏族被屠杀,文物被盗……这在当时已经是激起民愤,奈何不成气候,朝廷又有重兵镇压,大隋才勉强免于内乱……此刻,小野若利用这点起事,珩王的名号一出来,再利用叶主子的苦主身份替天行道,不但天下群雄拥护,大隋多少百姓,也会闻风而动,风起云涌,岂不席卷整个大隋?莫说百姓,连着朝堂,当初看不惯这场屠杀的朝官,不会趁机投靠珩王阵营?”
郭顺听得是好不激昂,脑袋一扬,手掌往自个胸脯“嘭”的一拍:
“珩王这么起事,老子第一个追随,干了他娘的狗皇帝!当年若不是他下旨,哪来的屠杀?哪来那场人祸?老子第一个帮着师父报仇,杀…………啊!你打我脑袋干啥?”
郭顺摸着被阿依挥了一掌的脑袋,莫名其妙。
阿依怒道:“打你个没脑子的,现在是珩王起事么?现在是小野起事!他小野是个海寇,烧杀抢掠的海寇!他当了摄政王,大隋还叫大隋么?”
郭顺捂着脑袋,恍然大悟,傻傻的回头看向程峻。
程峻默不作声,他在思索。
“这仗,决不能打!这双方一交锋,就不可收拾了……”程峻喃喃自语,接着,他缓缓回头,看向阿依:“阿依,敢不敢冒险进宫面圣?”
郭顺听得一头雾水:“将军面圣就面圣,扯上阿依干啥?”
余庆两眼晶亮:“将军是打算给阿依扮成叶主子,进宫面圣。把所有事情当着皇上的面,全部说开,包括那先皇遗诏?”
“没错!”程峻笃定道。
阿依刚要开口,被郭顺拦住:“这不成!将军这不是让阿依去送命?先皇遗诏里,写的可是珩王即位,皇上指定大发雷霆……咦?不对,师父不是说那遗诏已经遗失了?”
程峻说道:“真遗诏还在穆先生手上,假的遗诏,被人送给了小野!这招,才叫真正的引蛇出洞!小野有那遗诏,便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这江山,他是要定了!”
郭顺张大了嘴:“这……难不成……师父他为着复仇……真把大隋卖了?……不对不对不对……师父断不是那样的人……”
程峻勾嘴一扯:“你当是谁把假遗诏送了出去?”
“谁?”
“太子……赵永焱!”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