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后,寒枝又睡了个午觉,等午觉睡醒起来,就听到芮找祝葵的侍从递来消息,说是那些病人都没有出现过敏情况。
寒枝便着手开始准备熬药。
柳树皮汁煎剂需要早晚各服一次,今天已经是下午了,所以只晚上喝一次,明天再喝一天。
正常来说,发热、头疼、肌肉酸痛的症状会因为水杨酸而缓解,喝下煎剂后,病人今晚就会感觉舒服一些的。
一碗碗黄褐色的煎剂被病人喝下肚。
当晚,就如寒枝所预料的,史前初版阿司匹林开始起效,病人的各种症状得到缓解,终于睡了个好觉。
*
“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芮端着药碗递给草堆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是这批病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所以芮格外关注一些。
女孩的母亲有点慌张的从另一个草堆里坐起来。
族长亲自端药给女儿喝,这怎么说的过去!
不如叫她起床去端呢!
芮转身又端了一碗给女孩母亲,“这药虽然还有点烫,但不至于烫坏舌头,最好是一口干了,你们昨天喝了一碗,知道多难喝吧,一口气喝完嘴里就没那么苦了。”
女人接过碗,试了试温度,发现就和芮说的一样,微微烫,却不会烫伤舌头口腔。
她大口大口的喝着药,剩下最后几口,仰脖子一口干了。喝的时候感觉脸上有什么咸咸的液体,混合着苦涩的药汁,一起进了嘴中。
药有没有效,喝的人最知道。
昨天一碗药下肚,当晚她就感觉到一直在疼的头舒服了很多,等到早上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
明明昨天她还起不来,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
女儿也憋着气喝药呢,她人小,喝药喝的也慢。
等病人们喝完了药,端药来的人顺势便直接把喝空的碗收走。
芮端着一摞碗准备走时,又想起什么。
她伸手进怀里摸了摸,半晌,掏出一颗用蜡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刚才喝药的小孩。
“给,这是拐枣糖,今天在架子上翻出来的,最后一颗,给你甜甜嘴。”
小女孩有点愣愣的,接过糖,好奇的左看右看。
糖是什么?这不是树叶么?
因为没见过蜡纸,所以女孩以为这是干枯的树叶。
这蜡纸还是寒枝专门做来包糖用的,一开始蜡纸做的就不多,结果最后没用完。
太馋了,拐枣糖一出锅,就被小孩们分食了大半,只剩最后一点,才意思意思包了起来给族里的大人一人分了两颗。
芮吃了一颗,感觉不是很对胃口,还是蜂蜜好吃她觉得。于是这颗糖就一直被遗忘在架子上,直到昨天翻东西才无意中发现了。
芮看女孩的样子,不由心里责怪自己一句。
她怎么可能见过糖,又怎么可能知道要剥掉外面的蜡纸才能吃呢。
“拿来。”芮言简意赅的伸出手。
女孩又愣愣的把糖还给芮。
芮细心的开始剥糖,糖夏天的时候应该是化了,还好用蜡纸包的所以没有漏出来。
如今天冷,这糖又重新凝固了。只是拐枣糖本身就是带点流质的,放置的时间又久所以黏糊糊的不好剥开。
周围一圈蜡纸剥开后,那颗黑乎乎的拐枣糖便露了出来,芮这才把糖又递给小孩,“别吃外面的纸,只吃中间那颗糖。”
说到吃,小孩听懂了,于是接过糖,小心的把中间那颗黏糊糊的小黑球塞进嘴里。
随着口水的浸润,甜蜜的味道马上在嘴间蔓延开。
这是她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
但人类对于甜味的追求,从开始进化时,就已经刻进了基因里。
她在尝到这个味道的瞬间,就已经把刚才喝药时感受到的苦味完全抛在脑后,大脑开始疯狂分泌多巴胺,甚至让她忘了自己先还在生病的事实。
“糖,糖。”小女孩一直重复着这个字。
芮在把糖塞进小女孩手里的时候就已经转身出了屋子,所以没看到那小孩捏着糖纸下床,往母亲的草堆旁走的场景。
两个人睡的草堆离得并不远,几步的功夫就到了。
“糖,好吃,吃。”小女孩举着蜡纸,执拗的往母亲嘴里塞。
她母亲拗不过,只能伸出舌头舔了蜡纸一下,继而呆怔住。
“好吃,好吃。”小女孩高兴的把蜡纸继续往母亲嘴里塞,同时张开嘴,示意母亲看自己嘴里的那颗糖。
意思是她嘴里还有糖呢,让母亲把糖纸舔干净。
她母亲拿过那张蜡纸,仔细把上面沾着的拐枣糖汁舔的干干净净。
旁边看热闹的人不由吞吞口水,看这两个人的表情,这个叫糖的东西,一定好吃的不得了!!
在场自然是有人吃过甜味的,比如茅草根,这也是他们吃过的最多的带甜味的食物,但茅草根不算是食物,因为只是嚼上两口,把草根里面的甜汁水嚼出来就吐掉了。
甚至不光吃茅草根,还吃茅草在春天时抽出的嫩芽,又香又甜。
这能吃的嫩芽其实就是茅草刚长出叶芽那会,还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自然界成熟的野果也很甜,但他们吃到这些野果的机会是非常少的。
因为不止是奴隶,时下即使是奴隶主们,想要吃到带甜味的食物,也得等着秋天山里的野果熟。
奴隶都知道哪种果子又甜又好吃,奴隶主怎么会不知道?
每年秋季山间果子成熟时,奴隶主就会派大量人进山采摘甜野果,比如山枣、野柿子和阳桃。
阳桃就是后世叫猕猴桃的,和野柿子一样,都可以在还不是很熟时摘下,回家后用特殊手段催熟。
也是因为这几样野果十分甜蜜,所以称为夏国先民们最早培育的几种水果。
糖分是塑造现代世界体系的重要因素之一,自古以来,就是很多人追寻的重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