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熙与一众王公贵族在宫里头醉生梦死,歌舞升平的时候,鄂伦岱和舜安颜这对难伯难侄也在外城醉生梦死。
不同的是,他们两个没钱歌舞升平。
舜安颜被康熙撸了一身官职,并表明态度永不录用之后,他便从炙手可热的佟家三代第一人变成了,只能靠着公主府混饭吃的丧家之犬。
他身为一个男人,每天还要看女人的脸色过活,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在他跌下神坛之初,他也想过找直亲王帮他说情,直亲王只在朝堂上提过一嘴他的名字,便被皇上骂的狗血喷头。
这些事都被他的阿玛看在眼里,回去跟他说过这事儿之后,他便没再好意思去麻烦直亲王。
但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所以日日守在佟家,想要求佟国维去皇上跟前儿说情,哪怕让他外放,也好过仕途全断。
然而佟国维忙着跟马齐周旋,根本没空搭理他的诉求。
舜安颜没办法,又去求温宪。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把姿态放得足够低了,可温宪看见他便一脸嫌恶,仿佛他是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一样。
他心里头气愤又难堪,还不得不继续伏低做小。
然而半点作用都没有。
温宪甚至将他们的独女教的也极为不孝,母女二人都在的场合,他一旦凑上去,她们两个的表情就会变得极为冷淡。
他说的话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听。
更为可恶的是,他想靠着接近女儿来打动温宪,让她念及夫妻之情帮帮他,女儿处处避着他不说,连女儿身边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这回圣上万寿节,即便他只是一个白身,只要温宪愿意带上他,凭借额驸这个身份,他也能近距离面见天颜。
只要有机会跟皇上搭话,他自信能够扭转皇上对他的印象,届时他就有机会重新回到朝堂上。
于是今天一早,他兴致冲冲地换了一套新衣,满心期待的在外院等着温宪带他进宫——
他一个额驸,现在竟连后院都进不去了。
当真是耻辱!
舜安颜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打算等日后得势好好磨磨温宪母女的性子。
等到外头传来嘈杂声,他心里头暗暗期待着温宪能派个人来请他出门,可直到嘈杂声消失不见,也没能等到有人走进屋门。
他顿时感觉不妙,着急忙慌地去门口查探情况,等他跑到地方,马车都已经起步了。
舜安颜这才明白温宪根本没有带上他的意思——
这个毒妇!
她这是想断了他的路!
舜安颜大吼大叫着拦住了车队,然后质问温宪为什么要把他落下。
温宪冲着他嘲讽地笑了笑,说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舜安颜顿时气炸了肺,不管不顾就要冲上马车,然后便被车夫一脚踹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舜安颜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车队走远,心里的恨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等他缓过神爬起来,就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二,他是没脸在皇城和内城晃悠的,万一遇见个熟人,将他连万寿节都进不去宫门的事儿宣扬出去,他就没脸见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内城和皇城的消费水平太高,他兜里银钱不足。
公主府每个月给他的月例是五十两,这些钱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是一笔巨款,可放在舜安颜手里,喝一次酒还不大够。
若非他额娘那还每个月偷偷贴补他几百两银子,他就只能窝在公主府里,哪也去不了。
等他来到外城,恰好撞见了同样来买醉的鄂伦岱,伯侄两人一拍即合,找了个档次一般的酒楼,走了进去。
鄂伦岱虽然被贬官抄家了,但他如今的日子过得还是不差的,原因是他还有个大儿子,如今正在天津当总兵。
天津那个地方现在也跟京城一样繁华,甚至称之为遍地黄金也不为过,他的长子这两年没少捞油水。
现在大部分都送到他这里来了,所以他哪怕没有官职,身上也不怎么缺钱花。
伯侄两人一进包厢,鄂伦岱便想找几个女子作陪,然而鄂伦岱想着不想就拒绝了,他跟温宪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概因当初他在外城养了个外室,要是在传出些乱七八糟的的事情来,他怕与温宪的关系永远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鄂伦岱撇了撇嘴,
“我说舜安颜,你什么时候这么惧内了?”
鄂伦岱的心中同样看不上温宪,即便她是康熙的女儿。
毕竟大多数公主都被嫁到外头和亲去了,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嫁到京城中,那也是康熙在拉拢人心。
除了自家额娘,其余女子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只是个维系关系的工具而已。
指望他们能对工具生出什么尊重,还是不要做什么美梦了。
舜安颜脸色变幻一瞬,随即讪笑,
“堂伯有所不知,侄儿如今只是一介白身,日后想翻身,怕是还要仰仗公主,这话日后您就莫要再说了。”
鄂伦岱撇了撇嘴,心里头升起几分嘲弄,这小子都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了,居然还想着翻身呢……
不知所谓!
“你不要的话,那堂伯我就不客气了。”
舜安颜强笑道,
“堂叔请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伯侄两人都有几分微醺,说话也越发没有顾忌起来。
鄂伦岱的长随听见舜安颜高谈阔论,说直亲王能有今日的权势,起码有一半的功劳要记在他身上时,忍不住头皮一麻。
而后迅速将鄂伦岱叫过去的女子都赶了出去,鄂伦岱听舜安颜吹牛逼正在兴头上,所以也没有阻拦长随的动作。
舜安颜可能真的喝的有些多了,不管不顾拉着鄂伦岱到了酒楼窗前,指着福寿苑的方向,讲述自己当初养的外室住在哪里。
鄂伦岱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对舜安颜口中所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然而当他收回视线的时候,在底下的街道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昌全?他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副鬼样子?’
不怪鄂伦岱反应过激,实在是这人是他以前的手下,按照常理,昌全这会儿应该在内城和皇城里头巡查,确保治安稳定,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外城。
可现在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还穿得破破烂烂,掩人耳目,怎么看怎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