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很痛。
李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破了口的麻袋，处处灌风，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直接从肩膀上斜着拉下来，鲜血淋漓，看上去格外凄惨。
不过并不致命......不如说，只要及时治疗，这种看上去严重的伤势也休养不了太久。
说到底，这种攻击似乎并没有致命的想法，只是纯粹地想让他失去行动力。
而他身边的其他人也受了差不多的伤，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只有几个身体素质很强的人和他一样努力站了起来，看着头顶那灰蒙蒙的天空。
时不时有几只琉璃猫下来，用琉璃手臂从里边捞出几个生死不知的人，然后跳上去，李胜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羽黑再劈一剑，或者冰雪发力，无力抵抗的李胜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李家这棵参天大树居然显得如此脆弱。
“还差两个人......哦，就他们俩，齐活了。”
头顶浮现出柳黎的身影，落在他们面前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下边的李将军，别待在那儿了，那里不允许睡觉。”
柳黎的声音传了下来，李胜听见，咬着牙从下边跳了出来。
此时的他狼狈不堪，整件上衣已经化作灰烬，身上鲜血淋漓，看上去颇为惨淡，此刻的他用倔强的眼神看着柳黎，似乎还能听见他咬碎牙齿的声音。
而在柳黎的身边，无数的琉璃猫用琉璃绳将名单上的李家人绑好，然后让群友们看管好，像是牲畜一般被丢在一边。
高贵的世家子弟们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卑微的待遇，有人惨嚎，有人哭泣，有人愤愤不停地咒骂，但是但凡敢发出声响的，善良的群友都会赏他们一个最爱吃的大嘴巴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屡试不爽。
而李胜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被如此对待，只觉得心血上涌，喉咙不由得一甜，最后却被他自己吞了下去。
“我输了。”
看着以胜利姿态忽视他的柳黎，李胜顿足良久，才迟迟地说出了这句话。
此时此刻的他面色灰败，柱着自己破碎不堪的长枪，站在那里，颇有些英雄迟暮的味道，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他的目光锁定在柳黎的身上，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他很想知道，柳黎会怎么处置战败的“他”。
他输了。
但是李家可没输。
柳黎说到底其实也只是带走了他想要的那部分人，虽然对于李家来说伤筋动骨，但是要摧毁李家这个庞然大物，倒也还差得多。
不如说，他将这部分“人渣”带走......说不定是好事。
毕竟有些蛀虫，其实他本人也已经有些看不惯了。
总得来说，在面子上，李家被狠狠地碾到了地上。
但是从里子上来说，李家的损失尚且在可控范围之内。
如果柳黎自己说话算话，只是来抓人的话，这对于李家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因为接下来这段时间，李家不会被找麻烦了，而其他的世家，恐怕也会积极准备对抗柳黎的方法，他们反而很安全。
只是，柳黎......
接下来你究竟会怎么做呢？
柳黎没有看李胜，如果让他知道李胜的想法，肯定会撇撇嘴，然后说一句。
死鸭子嘴硬。
不过冰雪却注意到了李胜的视线，周围的温度随着她的脾气瞬间下降，大有格杀李胜的气势。
但是......她克制住了。
因为这样，绝对会被柳黎讨厌的。
自从森雅出现之后，她就知道，强制爱这条路线是绝对走不通的，而且现在的柳黎很在意人类，如果自己出手，大概率会唤起柳黎的厌恶。
就这样吧。
冰雪瞥了李胜一眼，轻轻地闭上了眸子，空灵地站在那里，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而柳黎也已经将所有的人员“打包”完毕，才回头看着一脸颓败却莫名期待的李胜，挥了挥手：“李大将军，人我收到了，走了哈。
不送。”
“......”
李胜微微眯着眸子，看着柳黎，有些说不出话。
柳黎的行事风格实在是太诡异了，从头到尾他都看不出柳黎的逻辑。
明明是最该找台阶下的时候，柳黎偏偏就要战斗爽。
明明一瞬间就制服了整个李家，该得寸进尺的时候，柳黎居然真的就只是带走了他想要的人，不多要一丝一毫。
人是社会动物。
人的行为都是利益所驱使的。
李胜相信，这就是人类的共同点，无一例外。
柳黎的行为对于他而言可没有任何利益，反倒是会让他变成无数人的眼中钉，百害而无一利。
不会......
真是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委托和理想吧？
“想什么呢？”李胜愣神的时候，柳黎突然凑上前来，看着他，“不会在想我为什么就直接走了，没有顺便搞点什么利益吧？”
“......难道不是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胜想不通，那张在沙场久经战斗的面容此刻满是困惑。
“身居高位就是这样，一辈子都在做资源置换，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所以你觉得我莫名奇妙。”
柳黎的长发随风飘舞，脸上的笑容变得莫名温润了起来，看上去如同一位翩翩公子，充满贵气，“我差不多算是死过一次，之前的人生基本上算是白活。
所以，现在，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千金难买爷高兴！”
柳黎笑着，身后的澹台瑺瑶不知道何时走近，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替柳黎扎了个马尾。
她知道冰雪和羽黑三姐妹在，她肯定没有出手的机会，但是她还是来了，就这样看着柳黎。
长头发......
好想给他编个辫子。
而和她一样沉默着的澹台玥琦也是伸了个懒腰，把周围密布的各个阵法一一撤掉，然后盖上自己的魔女帽，脑袋一歪就摔在旁边的奚月身上，开始闭目休息了。
奚月摇摇头，温柔地扶着自己的师父，和周围的人群一起，朝着街外走去。
“走了。”
柳黎轻轻挥挥手，仿佛刚刚只是拜访了一下朋友家，“这次一次性收了大半，今天不在家的人，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收。
另外，如果委托名单上出现新的名字......
我还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