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落座,村长媳妇连忙奉茶,并端上今年新采的菠萝。
贺思甜指尖轻叩桌面:“村长,说说最近的情况吧。”
老村长摩挲着粗瓷茶碗,眉头拧成疙瘩:“事情得从开荒说起。”
“半月前,我们想开垦新地种菠萝,大伙儿就想把北面那片老林子开出来。”
他指向窗外云雾缭绕的山岭。
“于是,赵铁柱带着五个后生去伐木清地。”
老人突然压低声音:“正午时,林子里突然响起咯咯咯的笑声,活像谁家女娃在闹。”
他模仿着那种尖锐的笑声,惊得于知乐手里的茶盏“当啷”一声磕在桌上。
“铁柱他们以为是村里丫头捣乱,可找遍四周连个脚印都没有。”
“正要继续干活……”村长猛地一哆嗦,“那笑声突然就变成了婴儿哭,近得就像趴在肩膀上哭似的!”
贺思甜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更邪门!”村长媳妇忍不住插嘴,“王二叔看见地上有一团白影,追过去却不见了。”
“会不会是野兔?”
村长媳妇连连摆手:“东家说笑了,兔子哪会飞啊?”
她突然压低声音:“前儿个杨货郎听见它喊‘来呀来呀’,调子跟已故的杨婆婆一模一样。”
于知乐的指尖猛地掐进周慎行手臂,后者吃痛却不敢出声。
贺思甜利落地挽起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腕:“多说无益,咱们亲自去看看便是。”
一行人踏入北山林子时,日头已经西斜。
斑驳的光影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四周只有零星的鸟叫声,显得格外幽静。
贺思甜抬脚就要往林子深处走。
周谨言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往后带了半步。
寒光闪过,剑尖正好碾碎了一条伪装成枯枝的毒蛇。
他侧过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乖,别看。”
于知乐死死攥着周慎行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他手腕的皮肉里。
鹅黄色窄袖襦裙的衣摆被沿途的荆棘勾出几道丝线,随着她紧张的呼吸轻轻颤动。
“放松点。”周慎行低头在她耳边呵气,故意压低嗓音,“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他坏心眼地捏了捏她汗湿的掌心。
“除非……是某个胆小鬼自己吓自己。”
于知乐刚要反驳,周慎行突然“哇”地一声在她耳边大吼。
他故意凑得极近,热气直接喷在于知乐耳蜗里。
“啊啊啊——!”
于知乐的尖叫惊飞了栖鸟。
她整个人弹跳起来,右手拍在周慎行胸口,左手因动作太大,衣袖上的飘带勾住了旁边的野枣树枝。
“逗你的。”
周慎行大笑,伸手想帮她解开带子。
“周!慎!行!”
于知乐气得脸颊绯红,一把拍开他的手。
“你找打是不是!”
她手忙脚乱地去整理外衫,却因为系带缠在树枝上,越扯越乱。
周慎行笑得直不起腰,顺手折了根野草去挠她下巴:“娘子,可需要为夫帮忙?”
于知乐一把扯断缠住的衣带,抄起地上的枯枝就挥了上去。
周慎行边躲边回头逗她:“娘子,你的外衫破了。”
“闭嘴!”
于知乐又羞又恼,手中枯枝飞出去。
周慎行轻松躲过。
她气得跺脚,突然踩到青苔,脚下一滑。
“小心!”
周慎行一个箭步冲回来,拦腰抱住她。
两人踉跄几步,撞在一棵老松树上。
松针簌簌落下,沾了于知乐满头。
“放开!”
她挣扎着要推开他。
周慎行收紧了手臂,低头凑近她耳边,这次声音温柔了许多:“真生气了?”
于知乐别过脸不看他,却掩不住泛红的耳尖:“混蛋。”
周慎行低笑,伸手摘掉她发间的松针:“回去给你买新衣裳,十套,好不好?”
“谁稀罕!”
于知乐瞪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林间传来诡异的回声:“啊啊啊——!”
那声音与于知乐的尖叫分毫不差,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在暮色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令人毛骨悚然。
更骇人的是,回声末尾还诡异地拐了个弯,变成婴儿啼哭般的抽噎。
所有人瞬间僵住。
于知乐脸色煞白,带着哭腔往周慎行怀里钻:“它……它学我……”
周慎行这会儿也笑不出了,下意识将于知乐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
周谨言一把拉住贺思甜的手腕,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剑锋出鞘三寸。
“在那儿!”
贺思甜突然指向十步外的老槐树。
灌木丛中,一道白影倏地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形状。
紧接着,那东西竟然又发出一串笑声。
这次分明是模仿周慎行方才恶作剧的腔调。
“见鬼。”周慎行的喉结滚动了下,喃喃道,“还真会学人说话?”
于知乐快哭出来了:“我就说有鬼!”
众人戒备时,那白影又发出新的声响。
这次竟是衣料撕裂的“刺啦”声!
“你们待在这别动。”
周慎行将于知乐往贺思甜怀里一推,反手抽出腰间配剑。
“我轻功好,去把这装神弄鬼的东西逮回来。”
于知乐急急抓住他的袖口:“你小心些。”
周慎行挑眉一笑,突然执起她的手亲了一口:“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蹿出,剑光如练扫向灌木。
唰——
几片泛着光泽的羽毛纷纷扬扬落下。
剑风过处,枝叶纷飞。
就在白影即将遁入密林时,周慎行突然变招,长剑如灵蛇般缠住一根横枝,借力翻身跃到更高处。
“逮到你了!”
他凌空一扑,外袍展开如鹰翼,精准地将那团白影兜住。
落地时顺势滚了三圈卸力,怀里紧紧裹着不断挣扎的东西。
“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于知乐提着裙摆跑过来。
周慎行喘着气掀开外袍一角:“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