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娥不停的磕头。
“老爷,本来我已经准备好香油了。”
“准备了还不赶快拿出来,让我喝个痛快。”
听到有香油,辟尘转怒为喜,憨声憨气地说道。
“老子在地灵河里沉睡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没想让你供奉大鱼大肉,粗茶淡饭,青菜豆腐老子也能将就,每年让我喝上十斤酥合香油就行。”
刘英娥哭得更厉害了。
“快去取啊!”
辟尘急了,吸溜着口水。
“老爷,我本来已经准备了,可是被人抢走了。”
“啊!”辟尘冷水浇头,希望一下子变成失望,“你骗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揪着女人的头发,将她拎到眼前。
五官狰狞扭曲,凶光四射,恶狠狠瞪着她。
“敢骗老爷!我吃了你。哪怕上了年纪,肉又老又柴,吃起来塞牙,也要吃了你。我最恨人家骗我。”
刘英娥瘦小的身子,被将近两米的辟尘提起。
头皮揪的疼痛不堪。
但她不挣扎,不求饶,闭目等死,任由泪水肆意落下。
辟尘定定的看了半天。
怒气稍稍平复,将刘英娥放下。
“我辟尘是妖怪,但不是坏妖怪,我喜欢喝香油,但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逼迫他人去做做不到的事儿。”
辟尘拍着脑袋,让自己冷静。
“你们救了我,如果没有你们夫妻,我还在漆黑冰冷的地灵河底的淤泥里埋着。如果没有赵天财解除我的禁咒,我依然还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对不起,我太粗鲁太失礼了。”
辟尘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从要打要杀,瞪眼吃人的妖魔,变成了满脸愧疚,老实憨厚的汉子。
他扶起瘫软的刘英娥,搬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你说本来准备了香油!被人抢走了,还是偷走了!”
刘英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
辟尘的态度骤然软化,一时间不敢相信。
被对方喜怒无常的态度惊的懵住了。
愕然地任由对方摆弄。
呆呆地坐着,难以接受对方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
恢复了理智的辟尘也不催促。
耐心地等着对方恢复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
刘英娥猛地打了个冷战,神魂归体,眼中有了光彩。
“老爷,你知道酥合香油在地灵县很少。不是它有多么珍贵,制作也不困难,就是本地不生产酥合花。这种花在我们这里根本种不活,只有金平府那一带才有。”
辟尘“呃”了一声。
地灵县不产酥合花这点儿他完全没想到。
“哎呀,大嫂!”有了正常的理智,辟尘对刘英娥的称呼变了,“你早点跟我说,我怎么会强人所难呢!没有酥合花,其他的香油吃一点儿,也能解馋。”
“自从老爷吩咐之后,我丈夫花重金,托金平府来的商人,弄了整整两大车酥合花,准备多磨些香油,让老爷好好痛饮一番。”
“后来,还没来得及压榨香油,他就出事了。县官姚忠信大老爷亲临我家,告诉我赵天财死了。姚忠信素来跟我夫不合,丈夫一死,他连装都不装了,撕下伪装,基本的抚恤一分没给。”
刘英娥慢慢讲着。
......
赵天财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她的主心骨。
不管赵天财在地灵县老百姓心中的口碑如何,他始终对她很好。
丈夫不明不白的死了,尸骨无存。
当她带着祭品前往丈夫死去的地方祭奠。
那座地灵县唯一的破庙,县衙特批允许存在的寇家家庙——四圣祠竟然原地消失了。
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平地。
她悲痛万分,很想追随丈夫,一死了之。
但她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将寻死念头硬生生抹去。
肚子里是丈夫的骨肉。
二人成婚二十多年,丈夫一直沉浸在修炼之中,没事儿一个人钻进密室里,对着那只一尺多见方的石头怪牛发呆。
有时候还自言自语,好像着了魔一般。
刘英娥担心丈夫为了修炼走火入魔,又怕他修炼了邪功,毁了身体,甚至丢了小命。
劝丈夫不能沉迷修炼之道。
告诉丈夫,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凡人有凡人的活法,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无病无灾,儿女双全,吃喝不愁,有个遮风挡雨的小家,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何必非要修炼那些不属于凡人的术法?
赵天财对老婆的劝诫呵呵一笑,不反驳也不听她的意见。
时间长了,刘英娥见丈夫越来越沉迷,对夫妻之间的敦伦之礼都渐渐淡了,二人结婚二十年,她十四岁就嫁入赵家,二十年过去了,竟没能诞下一男半女。
好在她嫁过来时,公婆已经没了。
多年没有孩子,她也感受不到来自公婆的压力。
街坊邻舍的流言蜚语,她更听不到了。
因为丈夫身份特殊,是地灵县的捕头,仅次于县太爷的二把手。
谁敢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丈夫年过四十,还沉迷于修炼,将刘英娥的话当做耳旁风。
刘英娥觉得,如果添个小孩,或许能改变丈夫的固执。
赵天财架不住老婆的软磨硬泡。
终于同意了要个孩子。
那天晚上,夫妻亲热之余,赵天财忍不住对老婆说了真心话。
他不是沉迷于修炼,而是身不由己。
如果他不修炼,不但捕头的职位不保,甚至可能丢掉小命。
县太爷姚忠信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温文尔雅,更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是个深藏不露的修行者。
在县太爷眼里,赵天财是他的绊脚石,只有除掉他,才能顺利实施他地计划。
好在赵天财偶然从地灵河的淤泥里挖出一只神奇的犀牛石雕像。
每天看着这块雕像,时常会冒出灵感,打通修炼中遇到的那些堵塞,淤积不通之处。
有了雕像,赵天财修为增长速度明显加快。
始终跟姚忠信不相上下。
姚忠信数次想动手除掉他,都因为忌惮,生怕造成两败俱伤,迫使他不敢贸然动手。
他也想过平平安安,儿女绕膝的普通生活。
自从担任了捕头,再没有退路了。
或者努力上前,或者被无情淘汰,被人干掉。
没有孩子,少了一份羁绊,对手也就无法以孩子为质,威胁他。
刘英娥理解丈夫的忧虑。
但赵家不能断了香火啊!指望那个不靠谱的小叔子赵天宝传宗接代!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她终于怀上了孩子。
丈夫一天到晚在外面奔波,追捕从南瞻部洲潜入地灵县的天命会恶徒。
好多天都没回家。
偶然回来一次,便急匆匆的离开,住在县衙里。
两人根本说不上几句完整的话。
怀孕的喜讯一直没有能告诉丈夫。
没想到赵天财一朝殒命,死在破庙,到死二人没能见最后一面。
刘英娥摸着肚子,下定决心。
既要查出杀死丈夫的凶手,为他报仇。
更要好好保护自己,为丈夫留下唯一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