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黎安没有听到云筝和祁特助电话的内容,但是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脏猛的被揪紧。
她立刻蹲下身,裙摆在地面铺开一片深蓝色的涟漪。
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时,岑黎安注意到云筝的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筝筝……\"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想扶住云筝摇摇欲坠的身体。
当她的掌心碰到云筝裸露的手臂时,那冰冷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
云筝机械地转过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眼神空洞,像是透过岑黎安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又像是灵魂已经抽离了躯壳。
宴会厅的水晶灯光在她眼中碎成千万片,却映不出一丝生气。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到底怎么了?\"岑黎安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尾音不受控制地上扬。
她双手捧住云筝的脸,强迫好友看向自己,掌心触到的肌肤冰凉湿滑,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
\"傅凌鹤......在飞机上?\"她说出这句话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她的膝盖就软了一下,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岑黎安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不让她倒下。。
她能感觉到云筝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
云筝的话让她瞳孔骤然紧缩,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筝筝,你不是说他的航班是下午的吗?一定是祁助理弄错了!\"
云筝的眼泪无声滑落,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晶莹的痕迹。
她将手机握得死紧,指节泛白,\"祁助理说他临时改了航班,提前回来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
云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安安,帮我联系蒋忱御。\"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却已经恢复了理智。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指腹能感觉到屏幕裂纹的粗糙触感。
岑黎安立刻点头,从手包里掏出手机。
她的手指也不受控制地发抖,解锁时输错了三次密码。
电话接通后,她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声音压得很低,不时担忧地看向云筝。
云筝迅速翻出通讯录,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她先拨通了陆时谦的号码,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小嫂子?\"陆时谦温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间打来。
\"陆少。\"云筝直接切入主题,声音紧绷,\"傅凌鹤在那架失联的航班上,我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椅子被猛地推开的声响,\"我马上联系民航总局的人,你等我消息。\"
挂断后,云筝又立刻拨通了薄瑾年的电话。
她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缕碎发黏在脸颊上,她却无暇顾及。
电话接通后不等她说完就沉声道,\"我知道了,正在调动所有资源找凌鹤,你别慌,嫂子。\"
云筝挂了电话,扶着桌子借了把力起了身。
她腿已经不受控制的发软,但意志力支撑着她站的笔直,“安安,这两天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老宅的长辈们,我要去找他。”
她说这话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岑黎安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触到的肌肤依旧冰凉,她声音发紧,“筝筝,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去?飞机失联地点还没确定,你连去哪儿找都不知道!”
云筝回头看她,眼底是岑黎安从未见过的执拗与决绝。
她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芒,\"我去A国,报道里说了飞机是在A国失联的,我先去到那再说。\"
她声音低哑,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表面,\"我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岑黎安知道拦不住她,咬了咬牙,“我陪你去。”
云筝摇头,一缕碎发顺着他的额前滑落,“老宅这边不能乱,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现在情况还不确定,暂时不能让他知道实情。”
岑黎安还想说什么,云筝已经提起裙摆小跑着朝门边走去。
她刚拉开门,迎面就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蒋忱御,男人西装革履,额头上还带着奔跑后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蒋忱御赶忙伸手扶住云筝,温热的大掌稳稳托住她的肘部,扶她站稳后才道,\"小嫂子,你要去哪儿?\"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眼神快速扫过云筝惨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
“我要去一趟A国,麻烦你帮我注意着这边机场的情况。”云筝的声音极为平静,但是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焦灼的情绪。
云筝匆匆交代完蒋忱御,便快步下楼。
她心跳如擂鼓,指尖发冷,但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她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傅凌鹤需要她。
旋转楼梯的水晶吊灯在她头顶投下细碎的光斑,照得她头晕目眩。
她不得不扶住鎏金扶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客厅里,沈兰淑正和傅家几位旁系的太太闲聊,手中的骨瓷茶杯里飘着袅袅热气。
她一眼就注意到云筝神色不对,立刻起身迎上来,茶杯被匆忙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筝筝,怎么了?\"
云筝握住婆婆的手,将她带到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妈,凌鹤的飞机……失联了。”
沈兰淑瞳孔骤缩,脸色瞬间煞白,身子晃了一下。
云筝立刻扶住她,感受到婆婆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她声音坚定,像是在说服对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您别慌,我已经联系了陆时谦和薄瑾年,他们正在调动资源搜寻。我现在要立刻飞A国,公司的事儿,先让爸帮忙看着。\"
沈兰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公司的事交给你爸,你放心去。”
她紧紧攥住云筝的手,声音发颤,“筝筝,凌鹤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云筝点了点头,眼眶微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妈,您别担心,凌鹤不会有事。”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爷爷奶奶那边,先瞒着,就说他临时有事耽搁了。”
沈兰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几分冷静,“我知道,家里有我,你……自己注意安全。”
云筝没再多说,转身快步走向地下车库。
车库里,她随手拉开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真皮座椅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礼服裙传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坐进去的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的礼服裙,裙摆上的钻石在车内灯下闪闪发光。
车窗外太阳的光穿过树影在她脸上飞速掠过。
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傅凌鹤,你最好活着等我!
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不断攀升,窗外的景色已经模糊成一片色块。
她知道自己超速了,但此刻这些交通规则都变得无关紧要。
每一个红灯都像是命运的嘲弄,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在某个十字路口,她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响,惊飞了路边树上的鸟群。泪水再次涌出,模糊了视线。她粗暴地用手背抹去,却越抹越多。
\"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你说过要陪我去看极光的......\"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但哭泣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车窗让冷风吹干泪水。后视镜里,她看到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坚毅。这不是软弱的时候,她必须保持清醒
前面的路况有些复杂,她快速扫了一眼,设置好导航。距离机场还有二十分钟车程,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转弯时她几乎能感觉到离心力将车身向外推。但她不在乎,此刻没有什么比赶到机场更重要。
当机场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是要跳出胸腔。
停车时她甚至等不及车子完全停稳就推开车门,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航站楼明亮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人群的嘈杂声涌入耳膜。但她屏蔽了一切干扰,径直冲向VIp通道。
值机柜台前,她掏出护照和黑卡,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最快一班去A国的航班,头等舱。\"指甲在柜台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她眼中的决绝震慑,迅速低头操作起来。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VIp室里格外清晰。
\"女士,一小时后有一班,但需要中转...\"
\"就这班。\"她打断对方,声音不容置疑。接过登机牌时,她的手指终于不再颤抖。
候机室里,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跑道上起起落落的飞机。
手机再次震动,是薄瑾年发来的消息:【搜救队已经准备好随时出发,保持联系。】简短的文字却给了她一丝希望。
她将手机贴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离傅凌鹤近一些。
云筝在候机室的焦急等待中,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
她不断刷新着手机上的航班信息,指尖在屏幕上留下细密的汗渍。
当广播终于响起登机通知时,她几乎是第一个站起身的,膝盖撞到了茶几边缘也浑然不觉。
空乘人员礼貌地引导她登机,云筝几乎是快步走向廊桥,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可就在她即将踏上飞机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手指死死攥紧了登机牌,薄薄的纸片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廊桥里的冷气吹得她裸露的肩膀泛起细小的疙瘩,礼服裙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女士?\"空乘疑惑地回头看她。
云筝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找回一丝理智。
她不能退缩,傅凌鹤还在等她,云筝强迫自己迈出那一步,踏入了机舱。
机舱内的灯光柔和得刺眼,空乘的微笑公式化而温暖。
云筝找到自己的座位,真皮座椅的触感让她想起刚才在车里同样的冰凉。
她系安全带的动作有些慌乱,金属扣几次都没能准确插入卡槽。
当飞机开始滑行时,云筝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死死抓住扶手,指节泛白。
窗外跑道的灯光连成一条流动的线,引擎的轰鸣声在她耳中无限放大。
飞机离地的瞬间,云筝闭上了眼睛。
失重感让她胃部一阵翻腾,耳边似乎响起傅凌鹤低沉的声音,\"别怕,我在。女士,您需要帮助吗?\"空乘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俯身询问。
云筝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她打开遮阳板,窗外云层如棉絮般铺展开来,夕阳将云海染成血色。
她掏出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前最后刷新了一次邮箱。
没有新消息。
锁屏是她偷拍的傅凌鹤,照片里他难得地笑着,眼角有细小的纹路。
云筝用拇指轻轻摩挲过他的轮廓,屏幕很快因她的触碰而暗了下去。
空乘送来饮品,云筝道谢接过,却一口没动。
酒精只会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她现在需要保持绝对清醒,她打开座椅前方的屏幕,调出飞行地图。
代表他们的小小飞机图标正缓慢移动,距离A国还有九个小时的航程。
九个小时,足够发生太多事情——或者,足够错过一切。
机舱灯光调暗后,云筝终于允许自己流下眼泪,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她胸前的衣料。
她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礼服裙摆皱成一团,她无助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崩溃。
云筝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当初被周聿深退婚,跟云家人断绝关系她都扛过来了。
可这次云筝……真觉得天塌了。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看到傅凌鹤了。
她拼命奔跑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直到一阵气流颠簸将她惊醒。
额头上的冷汗滑落,打湿了睫毛。
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只有机翼上的指示灯在夜色中固执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