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提亲之事自然是由王雱来谈,这个时候王冈即便是再能说会道,也是插不上话的,不过好在章惇现在已然认命,知道势比人强,也没有刁难,便同意了下来,只是问吉纳聘的流程给拖长了。
对于他的这个要求,两人都是能理解的,精心养大的姑娘,如今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老父亲心中不舍,想要多留些时日而已!
王雱是嫁过妹妹的,对章惇的心情更加能感同身受,便替王冈应允下来,随后又是商量一些细节上的事。
王冈对后面的话题就不是太感兴趣了,过于繁杂,懒得去听,后面让他怎么做,他照着去做便是,闲极无聊便想逗逗人,扭头想墙壁上的小孔看去,只听那边传来一阵细碎凌乱的动静,王冈莞尔一笑。
以他的耳力,从墙后开始来人偷听时他便发现了,甚至连那边在说什么,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墙后隔间中,章若捂着心口,没想到爹爹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还商量起了婚事,这让她心中泛起了丝丝羞涩,还有喜悦,就是被那人突然看过了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他发现了呢!
这若真让他知道,自己偷偷看他,还不得给笑话死啊!
好在那孔洞小,他发现了不自己!
章若轻轻起身,向外面走去,回想着他方才突然看过来的眼神,不由嗔了一句:“真是个坏人!”
“谁是坏人啊!”
章若刚走出隔间,便听一道声音传来,她浑身一颤,僵硬的抬起头来,只见娘亲正板着脸站在隔间外,几个丫鬟跟鹌鹑似的,正垂首靠墙站着。
“娘……”章若小声的叫了一声。
“哼,好大的胆子!”张氏冷哼一声,一挥手道:“都给我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几人怯生生的往后院走去。
而房中的王冈却差点笑出声了,心中想着等日后成了婚,定要拿今日之事好好取笑她,想着章若那娇羞的模样,心头不禁一片火热。
他这副表情正巧被章惇看到,气的牙都发痒,这还没把我姑娘娶走呢,就这么得意,当真是小人得志!
……
而就在王冈春风得意之时,顺州城外六十里的山谷中正发生着一场厮杀。
刘璋站在山坡之上,正在指挥着麾下的人马抵挡对方的进攻。
数日前,他接到朝廷的命令,让他去调查顺州驻军病亡之事,对此他没敢耽搁,他知道这是他重新获得官家信任的机会,当即便点了三百兵马往顺州而来。
一路紧赶,眼见还有一日便能到达顺州之时,四周突然杀出来近千人马!
刘璋临危不惧,立刻组织官兵抵挡,边打边往山上退来,借助地势,居高迎敌。
双方在此鏖战不过片刻,己方便有数十伤亡,刘璋心中涌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注视着这突然出现的人马,从相貌衣着上来看,这些都是交趾人,不知他们是怎么跑到大宋境内来的!
难道广源蛮反叛了?
若是如此那三千驻军的死亡倒是能说的过去了!
可是刘应纪图什么呢?
他已经是顺州巡检了,这些交趾的余孽能给他什么?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把这些消息给传回去!
他看向山坡上的战局,己方虽然伤亡惨重,但对方的折损比自己这边还要大,眼下局势还能维持。
只是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三倍多,持续下去,自方必败,就算有自己居高临下的调度,也不过是拖长一些时间罢了!
“郝武!”刘璋大喊一声。
挡在他身前,眼珠乱转,正想着怎么逃跑的郝武闻声转过头来,一脸肃然的行礼道:“伯父……知州!”
“一刻钟后,我会调集人马发动冲锋!”刘彰伸手指向战场一侧道:“届时敌军必将收缩兵力围堵,你带一队人马趁机从这里冲出去,回去告知苏子元,作乱者乃是交趾余孽,顺州刘应纪或已降敌!”
郝武闻言狂喜,连连点头,继而又发现不对,疑惑道:“我去报信?那伯父你呢?”
刘彰望向战场,脸色决然道:“他苏宣甫能死守邕州不退,战死沙场,莫非我刘汝成便不能!”
“伯父不可!”郝武大惊,焦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护着你先逃回去,而后再调集人马来剿灭这些交贼!”
刘彰摇摇头笑道:“我退不得,若是退了,军心也就散了!那时我怕是又要背一个逃跑知州的名头了,王玉昆那厮说不得又要编排我是跑路先锋!”
“我刘彰丢的起这人,可刘家丢不起了!为子孙后代计,我得留下来!”
“伯父!”郝武大吼一声,目中泛着泪光。
刘彰看向他,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轻声道:“小武啊!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早已视你如亲子,我给你攒了一些钱,都放在我书房中!
今日过后你去拿了钱,便脱离刘家,回到老家娶个媳妇,过些安生日子吧!”
郝武泪雨涟涟,摇头道:”我不走,伯父我也早把你当成了亲爹,我留下陪你!”
“休要啰嗦,这是军令!”刘彰面色一正,调来一队人跟在郝武身边,沉声道:“尔等听令,一会趁机冲杀出去,务必把信告知朝廷!”
“诺!”众人齐声应喏,郝武也流泪拱手。
“全军冲杀!”刘彰大喊一声,提起一根长枪,也向交趾人冲去,顿时士气大振,奋勇冲杀。
而交趾人也如刘彰所预料的那般,收缩兵力围堵过来。
郝武等人瞅准时机,立刻冲出包围。
眼见逃出生天,郝武心头大喜,一把擦干眼泪,暗道:“老子演技真不错,又逃得一难!”
打马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看不远处的战场,眼见刘彰的冲锋被打退,他心中不由一紧!
郝武慌忙摇摇头,让自己的清醒些:“我回去拿了钱,就去逍遥快活去,最多帮他传个信,也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了!”
“什么良心?我早就丢去喂狗了!”
他安慰了自己几句,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却发现面色僵硬的厉害!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宋军已节节败退,刘彰更是退守到山顶,依旧在嘶吼着杀敌!
郝武不由想起往昔相处的画面,一狠心又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又扭头,残阳如血,山顶已不见刘彰的身影!
“靠!”他咒骂一声,猛地拉住了马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