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铭也没有跟毕晓飞聊太多，因为，明天就是周五了。
按照招标流程，周五是开标的日子。
如果开标之前，不给聚兴建工的威逼竞争对手的行为定性，就得宣布聚兴建工为中标者。
而一旦宣布了聚兴建工为中标者，再去调查聚兴建工，说聚兴建工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局面就被动了。
不但容易引人诟病，对政府的公信力，也是一种打击。
所以，宋思铭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其他事放在一边，而后，拿着毕晓飞提供的卷宗奔赴青山市公安局。
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闫胜利去省里开会了，接待宋思铭的，是常务副局长关明知。
宋思铭和关明知，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之前，关明知在澜沧县任副县长兼县公安局局长的时候，两人乃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比起现任的澜沧县副县长兼县公安局长毕晓飞，关明知这个前任无疑要刚硬得多，军人出身的关明知，从来都不会考虑保护伞的问题。
假使关明知还在澜沧县，宋思铭都用不着到市局。
见面之后，宋思铭将卷宗一交，情况一说，关明知立刻给出积极回应，“这个案子我亲自来抓，明天之前出结果。”
“谢谢关局。”
宋思铭客气道。
“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为公安机关提供办案线索。”
关明知雷厉风行，一个电话，就把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着宋思铭的面，探讨案情，制定行动计划。
市区中心。
红阳火锅城。
火锅城门前，停满了揽胜，霸道，酷路泽。
这些车，都是聚兴建工的。
为了给刚刚被澜沧县公安局释放的十五名功臣，接风洗尘，董事长徐波安排总经理王洪山包下了整个火锅城。
十一点十八分。
以黑虎和喜子为首的功臣，一个接一个跨过设置在火锅城大厅的火盆。
而后，又一个接一个，走到徐波面前，和徐波打招呼。
“大哥。”
“大哥。”
徐波是聚兴建工的董事长，但只有外人会叫徐波徐董，内部人员一律称呼徐波为大哥。
这是徐波定下的规矩。
在聚兴建工，没有老板和员工，只有大哥和小弟。
而聚兴建工的企业文化更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让你们受苦了。”
看着十五名功臣，徐波说道。
“大哥，兄弟们嘴严得很，虽然被那些警察审了一晚上，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黑虎作为代表，对徐波说道。
“这就对了。”
“澜沧县公安局的局长，也就是个副处级的干部，大哥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聚兴建工总经理王洪山，在旁说道。
虽然，事情都是他办的，但关键时刻，必须突出老大的作用。
“嗯。”
徐波看了王洪山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是他让王洪山当总经理的原因。
在聚兴建工，王洪山的资历不是最老的，能力也不是最强的，但情商绝对是最高的，能够承上也能够启下。
放在总经理这个位置上，最为合适。
“洪山，发钱。”
徐波旋即对王洪山说道。
“是。”
王洪山打开手边的提包。
提包是七十五万现金。
一万一沓，一共七十五沓。
“这是大哥给的奖励，每个人五万，自己拿！”
王洪山把钱往桌子上一洒，对黑虎等人说道。
“谢谢大哥。”
黑虎等人先给徐波鞠躬，而后兴奋地拿钱。
现场还有聚兴建工的全部管理人员以及一部分普通员工，看着黑虎等人只被关了一个晚上，就领到五万块钱，满眼羡慕。
“大哥不会亏待任何人，只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王洪山旋即做起思想动员。
徐波摆摆手，“我相信，咱们聚兴建工就没有那种掉链子的人，对不对？”
“对。”
上百人齐声高呼。
“澜沧县的工程，明天就下来了，这是一个八个亿的大工程，只要大家好好干，年底奖金直接翻番。”
徐波对大家说道。
“大哥，你就放心吧！”
“我们一定好好干！”
“对，我们一定好好干。”
屋子里的人七嘴八舌地回应着。
回应的同时，大家却都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所谓的奖金翻倍，对他们没有任何吸引力，因为，干工程的，就没有几个靠工资，靠奖金活着。
常言道，雁过拔毛。
只要有机会，他们肯定得揩点油出来。
聚兴建工承建的工程，经常出现问题，一方面是公司层面过分追求利润，偷工减料，另一方面是个人层面，再扒一层皮。
两者叠加，自然而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豆腐渣。
不过，出现豆腐渣工程也不怕，因为董事长徐波能摆平，所以，底下的人，也就愈发肆无忌惮。
对此，徐波一无所知。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小弟都是忠心耿耿的小弟，不可能做那种连吃带拿的事。
“澜沧县这个工程，我们要把利润控制到百分之二十，不能太过分，太过分了是有会麻烦的，大家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徐波接着告诫聚兴建工的管理人员。
“大哥，我们一定注意。”
包括王洪山在内，一帮人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但现实是，无论徐波的标准是什么样子，他们的标准都是只要当时能蒙混过关就行，只要钱到手，管他桥塌不塌，楼倒不倒。
反正，桥塌了，楼倒了，有个高的顶着。
而这个个高的就是大哥徐波。
“好，吃饭！”
徐波根本不知道一向自诩讲义气的他，在众小弟眼里就是一个大冤种。
随着他的大手一挥，一百多人坐了十好几桌，席间够筹交错，各种高档白酒，打开一瓶又一瓶。
徐波很高兴，也喝了不少。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大哥，来电话了。”
徐波第一时间都没听见，直到身旁的小弟提醒，才把手机掏出来。
一看来电显示，徐波的酒醒了一半。
因为，电话是他的大哥欧阳瑞打来的。
“大哥。”
徐波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安静的地方走。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青山市公安局要抓你，你赶紧跑。”
电话里的欧阳瑞沉声提醒徐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