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老侯爷去世已满周年,小秦氏设宴答谢,邀请了诸多达官显贵,齐国公府与盛府皆在受邀之列。这场答谢宴的缘由,是顾偃开出殡之时,各家沿途都设了路祭,故而才有此答谢之举 。
盛府林栖阁内,林噙霜斜倚在妆奁之前,指尖狠命绞着绣帕,咬牙切齿道:“那齐衡真是瞎了眼!”铜镜之中,她精心描绘的丹凤眼闪过一抹阴鸷,旋即转头,目光紧紧盯着镜中精心梳妆的墨兰,低声道:“明日宴上,你只管使出浑身解数。梁晗那小郎君......”
次日,王若弗领着三个女儿踏入顾府。朱漆大门敞开,廊下玉磬叮咚作响。明兰抬眼望去,瞥见齐国公府的青缎马车停在阶前,车帘轻晃之间,银线绣就的云纹若隐若现。
宴席之上,梁晗信步走来,墨兰立刻起身相迎,二人旋即悄悄离去相会。余嫣红却故意挨着明兰坐下,开始吐槽平宁郡主在邕王妃面前低声下气,还称郡主已然看上嘉成县主做儿媳,言语之中处处对明兰加以挑衅。然而,无论余嫣红如何挑衅,明兰根本不予理会,对余嫣红连番的讥讽,明兰只当作聒噪的蝉鸣,偶尔抿唇浅笑,反倒将余嫣红憋得满脸通红。
盛家坐在末席,前席的小秦氏、郡主等人闲聊起来。邕王妃对明兰与齐衡打马球一事耿耿于怀,不禁出言讽刺。只见邕王妃执起鎏金酒盏,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明兰,道:“听说盛家姑娘马球打得极好?”话音刚落,满席瞬间寂静无声。
明兰并未接话,只装作耳朵不好使,福身离开这是非之地。梁府的吴大娘子心中暗骂一句:“不识货!”旋即追了出去。吴大娘子追至回廊,鬓边绢花随着步伐轻轻颤动,说道:“明兰啊,改日我派人接你来府上打马球!”正说着,忽见丫鬟匆匆来报,吴大娘子眉头一皱,转身离去。
不为一直在外面等着明兰出来,刚想上前给明兰传个话,正巧吴大娘子出来与明兰交谈,他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于是,不为找了个女使引开了吴大娘子 。
见吴大娘子远去,不为赶忙从月洞门转出,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小公爷在等你。”
曲径通幽之处,齐衡倚着朱漆廊柱。数月不见,齐衡明显消瘦了许多,一袭月白长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手中拿着给明兰带的千层糕。见明兰到来,他拉着她坐到一旁。齐衡深知明兰不喜金银珠宝,生平就好美食,有什么好吃的自然想让她尝尝。如今齐衡如此憔悴,明兰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这千层糕,特意让厨房加了蜜渍玫瑰。”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油纸,糕点上的糖霜在阳光下泛着细碎银光。
明兰咬下一口,甜香在舌尖散开,却哽得眼眶发酸。齐衡这时信心满满地说道:“即便外面流言纷纷,我要娶的大娘子也只有明兰一个。”
明兰微微一笑,心中想着,即便齐衡最终不能娶自己,她也会永远记得齐衡此刻的模样。齐衡看着明兰的笑脸,心中总算有了些许安慰,两人就此互诉衷肠。齐衡言语之间竟是打算以命相搏,求得郡主同意,明兰连忙喝止,她不希望齐衡走上绝路。齐衡又开口道:“过些日子进宫春宴,我就当庭恳求陛下将明兰指婚于我,就算郡主再强横,也不敢违抗圣命,而陛下最喜好成人之美,这次一定能行得通。”少年眼中燃烧着孤勇的光芒,仿佛已然看到二人携手的未来。
齐衡不能久留,匆匆离去。明兰喜滋滋地坐在亭边,吃着齐衡带来的糕点。她忽然想起祖母的话,又忆起齐衡决绝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若向前,她便向前;他若罢休,她也罢休。
就在这时,顾廷烨突然出现。他此次回来是为取走自己的枪,没想到撞见这般情景。顾廷烨斜倚在假山旁,手中把玩着长枪,枪头红缨在风中轻轻摆动,调侃道:“一曲《长生殿》,倒是应景。”他挑眉看向明兰,眼中带着戏谑。明兰见他拿唐明皇和杨贵妃比喻自己和齐衡,自然不信,二人一番拌嘴。这时,远处传来喝声,顾府小厮拿着短棍围了上来。见小厮来抓顾廷烨,明兰便先行退下。
顾廷煜拖着病体,蹒跚而至,咳着血沫,怒喝道:“想拿走父亲遗物?做梦!”兄弟二人争执一番,顾廷煜说什么也不肯让顾廷烨拿走这杆枪。长枪重重砸在青石上,惊起满院寒鸦。顾廷烨无奈,只得把枪留下,拂袖而去时,不忘放狠话:“今日暂且寄放,总有一日我会回来,到时候顾廷煜需得开中门,扫庭院,双手把此枪奉上!”
宴罢,齐国公府郡主叫来不为,质问他是不是给齐衡和盛明兰牵线搭桥,不为连连否认。郡主冷冷说道:“敢坏我儿前程,留你何用!”说罢,将不为拖了出去。不久,传来凄厉的惨叫,不为被按在青砖地上,打得皮开肉绽。
齐衡冲进来时,只见不为嘴角溢出鲜血,他拼命磕头,额头渗出血珠,却只换来郡主一句:“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