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算无声震惊的睁大眼,在看清是肖从章那一瞬,鲜血自口中涌出,已然再无逃走的可能。
肖从章自围墙之上飞身而下走向何算时,四周屋顶上跳下了不少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二话不说便朝他冲了过来。
一群人几乎是冲着取肖从章性命去的,所以出手格外狠辣。
只见肖从章被围杀却不失下风,出手果断迅速,片刻之后便将一众死士打退,死伤一地。
见杀不了他,剩余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立刻选择撤退,再打下去亦不过是全军覆没。
正当几人想要退身离开时,肖从章身影一晃,瞬息间追了过来,眼中的阴戾杀意更加浓郁。
肖从章出手极重,握拳将一人砸飞出去,腰骨碎裂,倒地吐血。
他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抬脚踢起地上的剑握在手中,狭长眼眸微敛,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几人,最后一人见状,飞身跳上围墙正要逃离,一把剑骤然自背后将他刺穿。
围墙上的黑影僵硬的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重响。
最后一个死士解决,肖从章神色森寒的看了眼后,将手中滴血的剑扔下,转身朝何算走去。
因为失血过多,何算此时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不动,听到肖从章的脚步声,他才缓缓抬头看过去。
肖从章方才面上沾上了溅到的鲜血,配上周围一地的尸首和一旁烧出滚滚浓烟的停尸堂,在一片焰红的火光中,仿佛今夜他才是那个来索命的厉鬼。
濒死的何算对上肖从章的视线,心中惊恐之余,却又笑了声,面上带着讥讽和不屑。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何算用力捂住伤口,在剧痛中撑坐起身,不服般的朝肖从章问道。
尽管今夜之局已是必死之局,何算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肖紊手中。
肖从章垂眸漠然的扫了眼他,蹲下身抽出剑重重插在地上,看着何算因为痛苦发出哀嚎,他抬手掐住何算的脖颈,扯下了他面上的黑布。
在看清何算的面容后,肖从章的眼底幽暗无比,寒芒在眼底一闪而过。
“谁派你们来的?”肖从章说话间,手中的力道加重,目光在何算面上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何算皱了下眉,面色因为强烈的窒息感从苍白变成绀紫。
死亡的恐惧萦绕在心间时,何算脑海忽的想起了什么,他瞪大双眼看向肖从章,一字一句道:“是长——公主!!”
话语刚落,肖从章便松开了他。
何算重重倒回地上,嘴角便不断有鲜红的血流下,胸膛剧烈起伏着,喉咙间发出痛苦的破碎的声音,看上去狰狞狼狈。
肖从章的眼中杀意翻涌,盯着何算的眼神锐利如刀刃,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长公主?”他垂落在一侧的手无声的握紧成拳,勉强维持冷静。
何算听到肖从章的话,像是受到刺激般的,不断的低声重复着。
“对!就是她做的,一切的事情都是她让我们做的!”
何算的瞳孔似乎想到了什么,骤然紧缩着,他看向肖从章,像是生怕他不信一般,急声说道。
“盛家的事情也是她让我们做的!是长公主要杀盛宁!!”
何算死死的盯着肖从章,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景瑟身上。
这是一开始的计策,如果他和徐行都没有失败的话,他们也会将所有的罪责栽赃到长公主身上。
一切都是为了冀州的大计,长公主一死,知晓冀州内情的人便少了一个,便无人能怀疑到冀州的头上来。
在听到盛家和傅重峦的名字时,肖从章脖子间的青筋暴起,他扯住何算的衣领,戾声逼问。
“他在哪里!告诉我!”
何算的瞳孔已然将散,喉间发出咔咔的骨骼响动声,似乎是想要笑出声,却已然无法做到。
他盯着肖从章面上那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失控暴戾,缓缓的在唇边勾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断气前挑衅般的落下一句:“他已经死了……”
话音随风落下,何算头一歪,睁着双眼不甘心的断了气。
肖从章的双眼因为这一句话变得眼底赤红,几乎无法控制着双手的颤意,眼中翻涌着似乎要将人撕碎的杀意和厌恨。
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肖从章难以接受的站起身,眼中几乎要被无尽的绝望和杀意侵袭殆尽。
他拔出一旁的剑,抵在何算的脖子上,脑海中回荡的都是方才那句话。
他死了……傅重峦死了?
肖从章的手颤抖着,难以控制的想要将剑下的尸首横刀砍碎,只是尚未动作,远处长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魏岭带着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皱起眉看着面前冲天的火光和将要失控的肖从章,扬声朝身后众人吩咐。
“快去灭火!”
说完后他疾步朝肖从章走过去,只是还未靠近,便听到了他几乎咬着牙发出的一声嘶哑的低吼。
“不可能……”
“将军!”意识到不太对的魏岭低头看了眼何算的尸首,忙的上前握住了他握剑的手。
“这人已经死了,你先冷静。”
魏岭的话让肖从章的理智稍稍回归。
他侧目望着魏岭,在看清他眼中的劝诫和担忧时,才松开了拿剑的手。
魏岭趁机拿走了他手中的剑,扔到一旁后才松了口气。
当众戮尸有损军心,何况肖从章还是一军主帅,被人传扬出去难免不好。
肖从章并非会是当众失去理智之人,除非是同那位傅大人相关。
魏岭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声后,垂眸扫了眼何算的尸体,在看到他一身黑衣时,只当他亦是同大理寺正门前那些人一起来的。
但视线在扫过他散乱的衣襟领口时,略微停顿。
他俯身将他怀中的那块碎布拿起,在看到上面那块绣成的符文时,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他将碎布递给一旁沉默的肖从章,皱着眉沉着说道。
“将军可认出这是哪里的符文?”
肖从章顺着他话,眼皮微动,朝他手中的碎布看了眼,上面虽沾染了血迹,但符文却因此更清晰。
只一眼,他便看出了这是军中符文。
肖从章面上的戾气和杀意稍退,拿起碎布放在手中摩挲了会,忽的抬眸看向远处已然烧的一无所有的停尸堂。
魏岭似乎也猜到了几分,他看了眼地上何算的尸首,想起他们放在大理寺的那具尸首时,忽的便明白他们今夜趁乱来袭的缘由。
“将军,此事若当真同边境军有关,我们还是回去商议后同陛下”
肖从章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替我备一匹马。”
魏岭一瞬便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面色一沉。
“将军!万一是计,眼下前去便是……”
“好,我答应你。”肖从章的神色忽的平静了几分,他对上魏岭焦急的目光,冷静的开口。
魏岭本能的想要怀疑,但眼下听到肖从章答应先回去再作商议,便没再多问。
他松了口气似的挑了下眉,看着肖从章迈步往外走,便跟了上去。
“林修那边如何了?”
肖从章淡淡问了一句。
魏岭说道:“他们的确只是佯攻,拖住林修他们片刻后便退了,不过基本重伤,今夜他们应该不会在来了……”
“嗯。”
魏岭面上有几分狐疑,似乎隐隐觉得肖从章此时为何又冷静了下来,不过关心则乱,也一时也未发觉肖从章的异样。
正当他们要走到大理寺正门时,远远看到林修他们,魏岭的警惕稍松下来,肖从章脚步一停,回头看了眼魏岭。
“闲云。”
魏岭正要应声,下一瞬眼前一黑,脖子一痛,便晕了过去。
远处等候的林修众人远远看见自家将军回头哐当就给了自家军师一下,一众人还有愣。
直到林修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刚好被肖从章将晕了的魏岭推到怀中。
林修慌张的扶着晕过去的魏岭,一脸茫然的盯着肖从章。
“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尽管军师平常不当人,但也不至于惹恼到肖从章被当成敲晕啊?
肖从章转头吩咐属下牵来了马,他翻身上了马,将手中的碎布塞到怀中后,垂眼扫了眼林修他们。
“将军师带回府中去,等他醒来后,拦着他不要来找我。”
林修不解的问:“将军你要去哪里?属下跟你一起去!”
肖从章此时的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他眼眸漆黑成渊,不见一丝光亮,看了眼林修,皱起眉沉声说了句。
“这是军令,不得违抗。”
“是!”一群人条件反射的齐声应道。
肖从章在马上最后朝他们看了眼,随后抬眸看上前方茫茫夜色,一声低喝后,策马离去,远去的背影看上去带着几分孤注一掷……
而此时,一封急报敲开宫门,深夜传到了景昭嵩的面前。
高明打开信看完,对上龙椅上景昭嵩瞥来目光,胆战心惊的读了出来。
“大理寺急报,说是肖将军今夜在大理寺设伏后,又一身血气的骑马往长公主府去了……”高明说到最后,几乎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出声。
而上位的景昭嵩面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神色严肃的拿过信看了眼。
边上的高明怎么想都觉得肖从章并非是这般冲动之人,便小心的开口说道。
“陛下,肖将军虽同长公主有旧怨,但肖将军并非这般冲动之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高明本意是想为肖从章说话,但看着景昭嵩意味不明的神色,便又不敢再说下去。
景昭嵩看完信后闭目沉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同时联想到了前两日盛家的事,瞬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景昭嵩骤然睁眼,想起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无声的皱起了眉。
“高明,备驾,去长公主府。”
听到圣旨,高明忙的点头转身下去准备。
景昭嵩站在大殿之上,抬眸望这远处宫门外的方向,狭长幽深的眼中此时多了一丝晦暗……
一息后,帝王圣驾无声无息的出了宫……
寒月无声,独不照我……
长公主府。
静夜渲染着整座府邸,四周不见烛火,唯有长廊处挂满的六角凤尾琉璃灯发出幽暗迷离的浅光。
一道黑影自屋顶上跳落在公主府里,轻车熟路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抬手推开紧闭的寝殿大门,在黑夜中发出一声咯吱的声音。
殿内放满了夜明珠,柔亮的明光照映在上方华贵凤椅上的那道娇媚的身影上。
听到脚步声,闭目假寐的景瑟幽幽睁开了眼。
只见下方的拾琴几乎是强撑着走到面前,一身夜行衣上沾染了血气尚未散去,刚跪下想要行礼,却忽的捂住了心口生生吐了一口血。
景瑟顿时惊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