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炸豆腐；
二十六，炖羊肉；
二十七，杀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腊月廿三至除夕，老习俗里的年味儿在童谣中流淌。
大年初一清晨，天际刚泛鱼肚白，鞭炮声便此起彼伏地炸开。
这时，一阵清亮的“呜呜”狗叫声从院落传来…
大黄在新年添丁，五只毛茸茸的小狗崽挤在狗舍里，两只通身雪白，三只毛色随母。
晨光里，院落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轻晃，远处又响起零星的鞭炮声，
混着小狗崽的奶声吠叫，在初春的冷空气中酿出暖融融的年节气息。
苏语嫣蹲在围栏边眼睛发亮：
“哇！好多小狗狗！”
小手刚要触碰，便被苏芷萱轻轻拍开：
“别摸，小心大黄护崽。”
她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摩挲大黄的耳朵，指尖掠过它湿润的鼻尖。
村口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红色车身停稳时，苏璃月抱着牛奶箱跳下车，苏芷萱护着苏语嫣跟在身后。
路口的三轮车上，苏盈盈正抱着臂冷笑，身旁坐着另外一对姐弟。
两车交错时，苏雪儿和苏宁脆生生地喊着“姑姑”，苏盈盈却猛地别过脸去，发尾扫过车扶手。
“都低头避风！”
苏霖握着方向盘大喊，三轮车颠簸着驶入土路，冷风卷着细沙灌进车厢。
苏语嫣被颠得往前栽，苏芷萱双臂迅速环住她的腰，指尖攥紧车扶手：
“抓好我！”
苏璃月则一手护着苏宁的头，一手死死扣住车沿。
车轮碾过第十几个土坑时，苏宁突然哀嚎：
“我的屁股要碎啦！”
惹得苏雪儿捏着他的耳朵低吼：
“男子汉不许哭！”
十分钟后，颠簸终于停止。
众人顶着一头乱发爬下车，苏宁揉着后腰龇牙咧嘴，苏雪儿揪着他的衣领往院门口拖，身后传来苏霖的嘟囔：
“回头得给车换减震器...”
苏霖手提礼品箱跨进门槛，笑着扬声：\"姑姑，我们来了！\"
廊下铁笼里的大黑狗突然立起，冲众人\"汪汪\"狂吠。
苏语嫣吓得往苏芷萱身后缩，指尖攥紧对方袖口。
\"吼什么！\"
苏芷萱屈指敲了敲笼架，黑犬却把铁栏杆撞得哐当响。
她转身轻拍表妹后背：
\"别怕，笼子锁着呢。\"
苏语嫣攥着她的手腕，睫毛扑簌簌抖着点头。
三姐妹齐齐向屋内喊\"姑姑姑父\"，鬓角染霜的妇人笑着递出红包：
\"拿着玩，等会儿开饭。\"
苏璃月领着妹妹们道谢，掌心的红包还带着暖意。
小萝卜头们得了\"圣旨\"，转眼就往屋外窜——
苏雪儿勾住苏语嫣胳膊往外拽，苏宁蹦跳着绕到另一侧，两人左右架住苏语嫣小姑姑往院子外走，鞋尖踢起细碎的沙土。
苏芷萱倚着门框笑出梨涡，看苏语嫣被左右拉扯得脚步踉跄，发梢上还沾着刚才坐车时的草屑。
她摸出兜里的皮筋晃了晃，却见三个身影已经拐过影壁，传来苏宁的嚷嚷：
\"庙里有石狮子！
姐你上次还骑过...\"
苏盈盈甩着马尾从堂屋冲出，鞋面踢飞一块碎石。
她剜着苏芷萱的侧脸，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
\"得意什么劲儿。\"
指尖捏紧红包边角，金箔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刺目反光。
苏芷萱挑眉看她一眼，指尖蹭了蹭鼻尖，耸了耸肩。
她转身往庙门走，帆布鞋踩过青石板，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不用回头也知道，那道怨怼的目光正钉在自己后颈。
\"砰！\"
震耳的鞭炮声突然炸响。
苏宁举着香往墙根窜，火星子溅得青砖上星星点点。
苏雪儿尖叫着拍开弟弟的手：
\"狗都被你吓出尿了！\"
却见苏语嫣捂着耳朵往槐树后躲，发尾扫过晒在绳上的腊肠。
\"姐！救我！\"
苏宁边跑边笑，裤腿卷着草籽。
苏雪儿抄起地上的树枝追过去，马尾辫在风里甩成利落的弧线，惊飞了停在灯笼穗上的麻雀。
远处庙角的铜铃叮咚作响，混着断续的犬吠，把午后的阳光震得碎成金箔般的光斑。
………
“哇！好香呐！”
苏宁踮脚扒着桌沿，口水快滴进菜盘里。
“洗手，磕头，再去吃，猴急猴急。”
苏霖夹着花生米斜睨他，竹筷敲得碗沿当当响。
“…好的！二爸。”
苏宁缩着脖子蹭到水盆边，指尖偷偷捻了粒炸酥肉塞进嘴里。
饭桌上，苏霖嚼着萝卜干问：
“阿月，学习怎么样？”
“没问题。”
苏璃月筷子不停，声音闷闷的。
“那阿萱呢？
这次成绩考了多少？”
满桌啃萝卜的“簌簌”声突然静了，几个孩子埋着头拼命往嘴里塞饭。
“还可以，大概还是第一名…”
苏芷萱夹菜的手顿了顿。
“真厉害，随她爸！”
姑夫拍着大腿笑，油星溅到桌布上。
苏芷萱低头扒饭，耳边传来姑姑的叮嘱：
“盈盈，跟阿萱多学学，你们同年级，互相帮衬着点。”
“知道了，奶奶。”
苏盈盈戳着碗里的青菜，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絮。
“嘎嘎嘎！”
院子里的大白鹅突然扑棱翅膀，惊得铁笼晃了晃。
“苏宁！！！”
苏雪儿的尖叫盖过鹅叫，
“叫你别拔鹅毛！
被啄了吧？”
“好玩好玩！”
苏宁举着根白羽毛乱跑，身后跟着追骂的苏雪儿和端着狗食盆的姑姑。
黑狗在笼里跳脚，三只母鸡扑棱上墙头，兔子在菜畦里钻来钻去，小葱叶子沾着泥土簌簌抖。
“娃想玩就让他玩。”
姑姑把饭盆倒进狗碗，油花在汤里晃出涟漪。
苏盈盈突然凑过来，薯片袋捏得沙沙响：
“苏…阿萱，给你吃。”
“嗯？”
苏芷萱筷子一抖，侧身看她，
【这突然的示好，比鞭炮声还刺耳。】
“小…小姨，”
苏盈盈咬着牙，
“小”字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
“给你薯片，我想拜托你件事。”
苏芷萱挑眉：
“要是不帮呢？”
“我还没说呢！”
苏盈盈立刻耷拉下脸，
“两袋都给你！
就一个要求，你跟顾同学同班，肯定有他联系方式…”
“没有。”
苏芷萱截断她的话。
“你骗人！”
苏盈盈跺脚，薯片袋被捏得咔咔响，
“我都给你零食了，为什么不给？”
“凭什么要帮你？”
苏芷萱冷笑，夹起一块冬瓜慢慢嚼，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