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
在满姑姑照常回夏府,而胡氏还被留在宫里之时。
夏有米就感觉快到了。
她跟齐桂做了最后的安排,把第三张方子交给他。经过这几日的研究,齐桂和太医还是没确定最终的剂量差异,可若是仪妃情绪稳定,不再受到刺激。
这一点微末的区别不会影响到命数。
她能安稳地、平静地等到方子完善,被治好那日。
可惜,情绪炸弹早就给她安排好了。
齐桂被匆匆召唤进宫,盯着王宅的人也传来消息,胡氏没有被放回来,而王玫偲同样忽然被召进宫。王氏有头脑的族人,前一日被友人带着出城游玩。
算一算路程,在到仪妃被灌上猛药,续上气,再问责王玫偲这个阶段,对方都无法赶来替侄女给皇家交代。
那么,应该会按照估算混乱下去吧?
她费了大力气给王家塞消息,可别让人失望才是!
毕竟,
抢来的东西,可没保证甘甜的道理,种什么因,也得受什么果。
这是王家下黑手从罗家抢来的福报!夏有米掀桌不能算她错吧?
......
夏府,
除了被传走的齐桂,府上一片祥和。
夏戟老实在家,跟从书院赶回的夏芥钏谈话。便宜父子俩从早上一直谈到下午,用午膳都没离开过书房。
夏戟也是头一次感受到这个便宜儿子的长成。
简直跟他娘吃的不是一种粮,有些犀利问题,连他都摸不准。还是把裘先从铺子里叫回来,两个大人跟他一起谈,才得出了结论。
此子有大才,值得培养一番,将来即便夏芥钏不走武将路子,也能支撑起夏家。
傍晚时,迫不及待分享宝贝一般,夏戟把夏有米喊出来跟便宜兄长一起用晚膳。并且,夏芥钏没提出让饶爰出席。
夏戟还以为继子跟母亲不和。后得裘先指点,才明白夏芥钏的为人处世,周全到极致。本是为了让夏芥钏和夏有米这对夏府未来的主子产生交集。更加团结友爱地光耀门楣。若放出饶爰,刺激到被蒙骗了十多年的女儿,就是单纯的结仇。
小姐再不懂,出嫁后也会有人教她懂这些的。
等那时才发现害她的人没受到惩罚,而是继续享受主子待遇,是人都会不平衡。
这一顿晚膳用得是其乐融融。
夏芥钏还给夏有米带了礼物,是书院的奖章,用银块刻了“夏”字,朴实且低调。
当即,夏有米就让念珠去小库房选了个回礼。一个玉质的小砚台,中看不中用。
但这两个东西都能用来应急,也算相互呼应。
深夜,
夏有米有些难眠,还剩七日。
如果这一波不中,就要收拾收拾入四皇子府。
自从上次见到淳于怀,她就明白自己的工具人属性还是存在,不以漠视为转移。
他作为一个帝王,需要有人让他领悟到情感,明白那不可控,从而反过来利用。
四皇子后院相对干净,除了她们都是世家女,思虑较多,不会轻易下黑手以外。
还有另外的因素,那就是淳于怀完全的冷漠。
他根本不会把她们放在眼里,沉溺在后院中,还不如多解决些难题,多批折子。
可,自从出现了例外,他在平衡关系的途中。
便发现利用她们的情,能轻易得到更多支持,许多费力、需要深入的矛盾会因为后院调摆而出现理想的波动。从此,除了前朝事,后宫势力推拉也生出乐趣。
淳于怀真正成了个冷血怪物。
也身负诅咒般再得不到真心。
到头来,可以安慰自己更爱弄权更爱这天下。
若不是,被夏有米痛快选择了结而气到失态,从而死得有些突兀外。
这话倒也大把人相信,尤其是淳于氏的后代。他们还为了再创盛世,选择去研究郗怀帝的一生。学着他弄情、弄权,然后被覆灭。
也算一个笑话,算她这个工具人扇动的翅膀。
非自主的报复。
......
锦合宫,
老皇帝派首领太监吩咐一句,尽力救治仪妃,太医院上下听从四皇子安排,便老神在在地继续跟人商议政务。
他才是活出了自在的那个人。
根本不会赋予过多情绪给其实不太关心的人。
若能将这份心性分仪妃一点,她不至于一次次气到病重。
太医院上下简直挠破了脑袋。
因为十六年前服用过吊命药,仪妃的身子骨虽然不太好,但总归还能活着。
太医院是一边摸索治病良方,一边保守治疗。
可今年起,她情绪愈发失控,常常大动肝火,保守药方已经快兜不住生息。
这时,
能写出原方子的军医被找到,且齐桂还是一个在用药思路上颇有天赋之人。
只是接触了仪妃的病情几日,就列出了大致的治愈方子。
太医院的人也能看出,若精确下来适合仪妃身子的用量,康复是指日可待。
可偏偏,没时间加以验证了。
仪妃危在旦夕!
在准备给她服用齐桂研制出来的新药的时机,被阻止了。
齐桂说剂量不明确,若是选了错的路,并非被治好一半,然后另一半命继续吊着等他们慢慢研究。
而是,会让原先的保守治疗失去效果。
届时仪妃再动肝火,很可能直接没命。
此刻,
哪个太医还敢替主子做决定?
齐桂说完就跪下来,埋着头不敢出声。
淳于怀不得已身处风暴中心,先前在老皇帝那儿多孝顺,这次就有多难。
他承担的可能是选择母妃死法的责任。
此外,淳于怀和淳于悕都想不通的是,为何母妃会发火。
从生活的点滴来看,不顺心越来越少。
王氏一族的分量自己也解释得好好的,母妃还算满意呀!她会因为胡姑姑一些状告王玫偲的话,就被气到这吐血的程度?
母妃不像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淳于怀应当想不到,此前还有满姑姑的回禀在火上浇油。或者,她其实更在意夏有米表现挑不出错这一点。
让他宝贝儿子感到欢喜的人,让她的婢女隐晦地夸了又夸之人。
是夏家的女儿,要抢走儿子的注意力。
她怎么能忍受?且,这还不能说出口。
自个憋闷自个之伤,只需王氏女那根引线轻轻煽动一番。
便会爆炸开来,推自己入土。
郗嘉三十五年,春,仪妃薨,
追封为瑜贵妃,葬入郗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