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的话,让薛妈妈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这意思就是说,今日这件事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再管了,更不会为了这件事回娘家去求情想办法了。
此时清醒过来的薛妈妈,才有种天塌下来压在身上的恐惧感。
如果老夫人这次不再管这件事的话,那也就是说云阳侯府真的要玩完了,不要说主子们了,就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要跟着倒大霉了。
流放岭南?那鬼地方不要说是去了,就是想想都让人害怕的。
“不,不,老夫人不能不管这件事,她是侯爷的嫡母,侯爷如今遭难,她岂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只有侯爷安然无事,老夫人也才能保住她的尊荣不是吗?”
“侯爷这次如果出了事,那老夫人岂不是也要跟着受牵连,一起被流放岭南去吃苦受罪吗?”
刚刚清醒,就又被吓的失去了理智的薛妈妈,不顾一切的就是一顿输出。
不过薛妈妈的这番话,却引来了周嬷嬷的嘲讽。
“哼!你也说了,老夫人只是侯爷的嫡母,又不是生母,他的死活与老夫人有什么关联?”
“让老夫人跟着你们一起流放岭南?你想多了,以老夫人娘家的实力,是不会允许老夫人成为罪身,跟着你们这种人一起被流放岭南的。”
“回去告诉你们太夫人,让她自求多福吧,今日云阳侯府一切的遭遇,都是她自己作孽种下的孽果,自作孽不可活,只能她自己吞食这恶果了。”
“宫里马上就有人来接老夫人入宫了,云离虽然律法严谨,不容人藐视,但是法外尚有人情在。”
“皇后娘娘一定会赦免老夫人的罪,让她跟云阳侯府彻底脱离关系,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的娘家,安然度过她的余生的。”
周嬷嬷说完了这话,也不等薛妈妈再多说什么,就直接命人将薛妈妈送回了太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老夫人一直都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抬头看着院子里她亲手栽下的那棵合欢树,不由得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自由了。”
“夫人,外面冷,您还是进屋去吧。”从外面回来的周嬷嬷,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由得悲从心中来。
“这么多年您都等了,还在乎这几个时辰吗?”
“府里刚才派人来了,说静国公夫人已经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了,而且静国公也派了人进府来保护您了。”
“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是啊,终于要离开这个困住我数十年的鬼地方了。”
老夫人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伤痛,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年她到底在这里受了多少的委屈,现在她终于可以自由了。
薛妈妈顶着一张肿的不成样子的脸,回到太夫人那里之后,就刚才周嬷嬷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了太夫人。
此时的太夫人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样子,经历了刚才的打击,她已经脆弱不堪了,活脱脱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太夫人苦笑了一下,说道:“所以说,这真的就是我的报应啊,是我的报应到底还是来了。”
“我当年就不该起了贪念,做局害了她和那个孩子,逼着她嫁到云阳侯府里来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晚了,张平这个不争气的,这次云阳侯府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去,让刘氏去求她母亲,务必要让她母亲救一救府中的众人。”
虽然什么都知道,但是这也并不代表她就会收起她的贪心,愿意接受命运的宣判。
不多时,才安静下来没有多久的院子,就因为女人们的哭闹声,而又变得嘈杂了起来。
老夫人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愿再听见这样的声音,即便是自己即将离开,她也无法再忍受这些人了。
“我去把她们赶走。”周嬷嬷是个绝对的行动派,遇事她从来都不忍气吞声的逃避,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这样的行事风格,跟老夫人根本完全就是南辕北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处事为人的态度。
“不,我亲自去。”这还是一向事事都选择隐忍的老夫人,第一次选择主动站起来出击。
“这云阳侯府如今不过是,一座即将被废弃的空宅罢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利用,我阿爹留下来的那些把柄,来辖制静国公府了。”
“我在这里委屈窝囊了数十年,这要走了,总要硬气一回,把自己受的那些委屈还回去的。”
“对,夫人,您早就该这么做了。”对于老夫人的改变,周嬷嬷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她同样身为女子,最看不惯的就是像老夫人这样委曲求全,自己受尽了委屈却不反抗的女子了。
“扶我起来吧。”老夫人把手递给周嬷嬷,让周嬷嬷把自己给扶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走到院门口,正在哭闹的云阳侯夫人刘氏,见老夫人出来了,立即就止住了哭闹声,说道:“母亲,您可要救救咱们这一家老小啊。”
“母亲?哼!刘氏你叫错了吧,你那婆母十几年前,就被你那心思歹毒的祖母活活的毒死了,你现在哪里来的母亲呢?”
老夫人低头看着刘氏,止不住心里的厌恶,对于这个所谓的儿媳,她打心底的不喜欢。
这倒不是因为她是个嫌贫爱富,看不起这个儿媳出身不好的人,实在是这刘氏的为人,真的是让她不敢恭维。
刘氏本性贪婪凶残也就罢了,还是个极其刻薄的人,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跟这云阳侯府还真是绝配。
从来还没有被老夫人这么怼过的刘氏,听了老夫人的话当场就愣住石化了。
好半天她才抬头,唯唯诺诺的说道:“母亲,您这是何意啊?您这是真的打算不要咱们了吗?”
“那你告诉我一个,我为何要带着你们这群累赘一起走?”
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刘氏,说道:“刘氏,这里是云阳侯府,不是我静国公府,我姓姚,我不姓张。”
“这云阳侯府的兴衰荣辱,跟我姚雪莹有什么关系?”
“放眼这云阳侯府,有哪个人是跟我姚雪莹有关系的?”
姚雪莹抬头环视着四周,她眼前整个云阳侯府,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座牢笼,她恨不得一把火,立即把它烧个精光才好呢,又怎么可能会把这里的人和事带走呢?
“母亲,您不能这么无情啊,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您若不救这一家人,可怜我们,这世上还有谁能够搭救我们呢?”
刘氏是个恶毒的人,但是她不是个傻子,她已经从姚雪莹的话里和眼神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次姚雪莹这次真的要抛下他们了。
“住口!”姚雪莹嫌恶的看着刘氏,厉声怒喝道:“谁是你的母亲?我要是没记错,刘氏你还比我大几岁吧,你这声母亲我可担不起!”
“你们这群人,跟着张平享过福,做过恶,如今他落魄了,你们难道不该跟着他同甘共苦吗?”
姚雪莹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放。
想她本是上京的贵女,有些大好的前程和未来,却不曾想因为她显贵的出身,被云阳侯府的太夫人算计,做局,最终与自己的亲骨肉生离死别,被困在这个牢笼里,受尽了痛苦和折磨。
如今她终于要挣脱这个困住她的桎梏了,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刘氏惊恐的看着姚雪莹,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再祈求,就听到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
那人跑到姚雪莹的面前,跪下说道:“姑奶奶,小的来接您了,皇后娘娘要您进宫觐见。”
姚雪莹迅速的擦去自己脸上的泪,调整好心态,说道:“好,咱们走吧。”
说完了这话,她又回头看着周嬷嬷,说道:“周嬷嬷,这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夫人放心进宫去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周嬷嬷笑着对姚雪莹点了点头,她来云阳侯府不过只有几年的时间,就已经深受其害,觉得难以忍受了。
可是姚雪莹却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十几年,也实在是真的为难她了。
不过现在好了,这一切都结束了,姚雪莹终于要挣脱桎梏,要自由了。
姚雪莹的脚步没有一丝的停顿和犹豫,她迈着欢快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这个她十几年都未曾走出过的府邸,奔向她的新生去了。
周嬷嬷看着姚雪莹的背影消失了之后,立即回头吩咐道:“你们都听好了,把夫人所有的嫁妆,一件不少的全部都装车带走,不是咱们的东西,一件都不准带。”
“是。”姚雪莹院子里的仆婢,大多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这些人得了周嬷嬷的令,便立刻行动了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直接把刘氏给看傻了,此时她才明白,整个云阳侯府,怕是都如当年一样,被人做局了,只是这时候才明白已经为时晚矣了。
云阳侯府这边婆媳斗法,闹的不可开交,李朝晖那边更是鸡飞狗跳,闹成了一锅粥。
原本在家里等好消息的李朝晖,没有等来她期盼的好消息,却等来了当头一棒的惊雷。
曾经那个明艳聪慧的大长公主,早就死在了被囚禁在安国寺都那段岁月里了,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罢了。
离开了叶星辰给她铺好的路,打造的完美形象,没了王云知这个最佳的助力,少了那些给她出主意的人,现在的李朝晖不过只是个无脑,只凭着自己心里想的任意而行的人。
若是不然她也不会在知道,沈天娇不在宫里之后,就让张平带人去宫里闹这么一出了。
沈天娇并没有出宫,而是就在宫中的事情,是李朝晖始料未及,怎么也没想到的。
现在陆炎已经带着人把李朝晖住的地方给围了起来,而且也告知了李朝晖原因。
这让李朝晖的恐慌加剧,开始坐立不安的同时,又患得患失的,害怕等待自己的是再一次被囚禁起来的命运。
安国寺那数十年的囚禁,不但磨平了她的斗志,更如同噩梦一般缠着她,让她怎么都摆脱不掉。
所以这次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要造这个反,她摆脱这个束缚她的噩梦。
原本打算的很好,很顺利的事情,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李朝晖一时之间全然没了主意,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才好了。
“去,派人去找王丞相,让他务必马上过来见我。”
这个时候,李朝晖能想到可以依靠的人也就只有王云知了。
一旁随身伺候的‘春娘’,盯着李朝晖看了许久,才说道:“王丞相今日是来不了了,他前几日陪自己的夫人去护国寺祈福的时候,遭遇了暗杀,听说伤的很重,人现在正在家里躺着疗伤呢。”
‘春娘’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那些话却犹如利剑一样,直接插入了李朝晖的心里。
不过她在接收到王云知遇刺,受了重伤的消息之前,先接收到的是王云知竟然陪自己的夫人去护国寺祈福的事情。
这对此时的李朝晖来说,从这件事里经受的打击,比沈天娇派人将她的住所围起来,等待命运的宣判而受到的打击更大。
李朝晖对王云知的感情其实一直都是很复杂的,她在利用王云知的同时,也在被王云知的外貌和才华所吸引。
若不是李朝晖当年突然被囚禁了起来,她和王云知的故事现在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版本了。
李朝晖当年失去了爱人之后,的确是经历了一段很痛苦的经历。
但是痛苦之后,换来的却是李朝晖更为疯狂的放纵和荒淫无度。
李朝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仰慕者,不缺爱慕者,更不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刻意接近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