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看着岳峰，久久沉默。
这沉默的最终结果是拒绝。
“不行。”
“石飞，你什么意思？”岳峰忽然怒道，“除了星尘和你，这里没有人比我更强了！”
龙飞连头也不抬，声音冰冷，“不行，就是不行。”
气得岳峰差点连“龙飞”都喊出来。
末了，他狠厉甚至带些威胁道，“你得给我理由。”
桑晓月有些心惊于这两人忽然之间的气氛变化，担心地揪了揪岳峰的袖子。
刘燃本来自方才起就捂上了嘴，在这时忽然开口道，“我和桑晓月去。”
“啊？”桑晓月瞪大眼睛看向刘燃。
“就这样。”龙飞道，他在这时终于抬头，直视向岳峰，“岳峰，你带好人，接应我们。”
岳峰感到自己的拳头在微微颤抖。
龙飞说，“我给你理由。”
岳峰看向龙飞。
龙飞说，“我希望，你可以活得久一点。”
他很认真，也毫无顾忌，或许是因为宋诚，或许是因为宋老头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冬天来了。
龙飞不希望岳峰，这个自己还唯一在并地时就认识的人就这样死去。
这会让他感到寒冷，虽然龙飞并不清楚缘由。
至少，岳峰的位置还可以被取代，刘燃和桑晓月也很强，这力量已经够他使用了。
桑晓月捏了捏自己的脸，不满道，“酸死我了。”
而后她又笑嘻嘻起来，“啧啧，我回去得和齐姐姐说。”
龙飞看向桑晓月。
桑晓月老实地举起手，吐了吐舌头，“投降。”
龙飞没再理她，环视一圈，“郭云和星尘带人回燕岭藏起来，备好马，等我们，谁有意见？”
刘燃率先举手，“没有。”
桑晓月也举手道，“没有啊。”
郭云面无表情道，“是。”
“为什么是我？”
迎着星尘凝视的眸光，龙飞道，“这是命令。”
岳峰不吭声，片刻后终于道，“你、桑晓月、刘燃带人去百谷山脉，那我和张大呢？”
“留在小骨山等我们。”
“等多久？”岳峰忽然道，“万一你们出不来了呢？”
龙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岳峰这个问题。
万一我们出不来了，你们不就自己先撤走了吗。他问这个问题是想做什么？
刘燃忽然笑了笑，替龙飞道，“那你们就自己走。”
他又看向龙飞，“等多久？”
“半个月。”龙飞回头望，似乎能看见爬伏在不远处的那片巨大且连绵的山脉。
在月光下，它似乎在轻微地浮动着，就像是一只呼吸的巨兽。
那巨兽择人而噬，可是它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它太笨重了。
所以蚂蚁可以在它身上栖窝，就连豺狼虎豹，也可以在那里肆意奔腾。
前线的战场很大，草原人尚未完全占领这里，他们的人手也不多。
龙飞心底一直有一头怪兽，如今它即将出笼。
刘燃道，“进入百谷山脉之后，我们怎么做？”
桑晓月看了一眼龙飞后道，“我擅长在丛林中战斗，到时候，79，你，你找到那个什么人后，我和刘燃去引走草原人，你带他跑。”
她的声音有些沉闷发重，刘燃不可思议地看向桑晓月，没想到她平日里作威作福，到了这会儿还能给自己整一出这么大的。
龙飞道，“不行。”
桑晓月忽然有些解脱般长出一口气，而后又跳脚道，“怎么又不行？”
龙飞微微眯了眯眼睛，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赶着去送死呢？
但是，他却又偏偏能从桑晓月的眼睛中看出来，她真的很怕，却也很不喜欢这个回答。
“我们。”
在所有人的眸光中，龙飞缓缓站起，语气冰冷仿若他已置身于身后那层层土壁之外，荒凉的长夜中。
“冲回去。”
……
夜长歌走过龙飞身边，看向身下那些默默地注视着这里的少年，转头对龙飞道，“你的人？”
龙飞摇头，“不是。”
夜长歌又扭头向下看去，那儿有几个人他有点眼熟，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哦，想起来了，是在三年前，从并地开来的那些列运兵火车上。
夜长歌点向其中一个很明显是领头的黑眼睛家伙，“你……叫什么来着？”
“刘燃。”
夜长歌点点头，笑道，“没想到，再一次见面，都轮到你们来救我了。”
刘燃看向龙飞，龙飞说，“他被人打废了。”
夜长歌有些不满，“你挨大卡修几十招试试？什么叫打废了，咳咳……不过是一点小伤。”
夜长歌默默地把咳出在手心的血捏在拳中，嗯，一点小伤。
龙飞懒得拆穿他。
一直与刘燃并肩站在一起桑晓月在这时说，“我们伏杀了几支来搜索我们的草原人，很快草原人就会派更强的人来找我们。”
夜长歌哼笑一声，“其它地方的战斗也开始了吧。”
刘燃冷着脸道，“百谷山脉的另一个方向，很远的地方，昨天夜里有很大的火焰与战斗声。怕是别的小队。”
他已经知道了，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的并不止他们一支——从他们发现的，一些无人掩埋的尸体身上。
桑晓月补道，“看情况，他们很强。但可能，都死掉了。”
论单兵作战，刘燃和桑晓月或许都要差一些，但这里是百谷山脉，是丛林与野兽，也是桑晓月的主场，只要她愿意，能把蛮人溜得团团转。
夜长歌看向龙飞，“时间不多了，你们之后的计划呢？”
刘燃一直看着夜长歌，在这时忽然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桑晓月就敏锐地注意到百谷山脉之中的野兽似乎经历过一次大迁徙，这附近几十里，怕是都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活物了。
这里曾经有过一次大的清洗，夜长歌是怎样活下来，躲在这里的？这是一个谜。
夜长歌微微一笑，“你不信我？”
刘燃很干脆，“不信。”
夜长歌看向石飞，“你呢？”
石飞在此刻成为了79，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消耗在这里了，他挥手道，“出发”。
随着他话音落下，刘燃转身示意，树林的阴影里，有人走过去牵出了几匹野马来。
在离开时，桑晓月忽然转身，看向龙飞，大声道，“石飞！”
龙飞已经与夜长歌走下崖坡，闻声他疑惑向桑晓月看去。
桑晓月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长城再见！”
怔了片刻后，龙飞说，“嗯，长城再见。”
夜长歌翻身上马，仰头时，看到天边已经泛出铁水一般的炙红色。
在这一瞬间，他微微失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