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还要持续好几天,城主府空了一处宅邸给众人安置。
宴九知回绝了城主的宴请。
他们只是暂住,不想浪费时间应酬。
只吩咐副将到时候留下钱财就是。
进入宅邸安置后,两名副将和六名亲兵就找上了门。
“将军,您觉不觉得咱们兄弟几个长得有些太好看了?”副将何义摸着自己的脸,“真的,我觉得我需要抹点灰,锅底灰。”
其他亲兵个个都很为自己的美貌担忧,“我还是想上个色,不然被抢了可怎么办?”
“我就没想过成亲,将军帮我变一下吧。”
宴九知并不歧视黑雪灵,既然他们强烈要求,那就变吧。
拿出玉牌,屈指敲了敲,数道光芒笼罩住几人,瞬间将他们从白发碧眼的白雪灵变成了黑雪灵。
何义捞起一缕黑发,搓了搓,笑了,“我还是更喜欢黑头发。”
黑雪灵低贱,他其实不该这么说,但此处没有外人,说就说了。
未曾想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
“我觉得黑头发挺好看的,在雪地里也显眼。”
安玉连兜帽都不戴了,上前竖起大拇指:“兄弟们就是果断,就你们这长相,顶着白头发走出去就回不来了。”
“就算宴将军把你们救回来了,你们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她还眨了下眼。
何义大掌往她肩膀上一拍,“兄弟,我看你很有眼缘,走,喝酒去。”
一群人吵吵嚷嚷,围着安玉就将人拉去喝酒了,简枫宵黑着脸跟上。
喝酒就喝酒,可不许勾肩搭背。
黎昔住在后院,没去管那些喧嚣,躺在床上发呆。
她会……治愈术吗?
抬起手,努力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感觉,一遍又一遍尝试,终于,整个手掌都亮起一层清润的光芒。
那是,治愈灵光。
旋即,她又疑惑了,这种高级技能,不是一个黑雪灵能学会的。
难不成,她还有别的身份?
那现在是不是中了什么幻术?
她努力集中精神,在房间里“作法”。
一会儿蹦一会儿躺,光芒在指尖绕成彩色光环,伸手用力向上一指,大喝一声: “幻境,退!”
屋顶还她兜头一片灰。
法诀不断变幻,手速快成了残影,脚下光晕流转,用力一跺,对着地面大吼一声:“幻境,破!”
这次倒是破了。
地砖破了……
不知道要不要赔的?
折腾了老半天,无论她怎么拼命告诉自己现在的世界是假的,她还是那个叫黎昔的黑雪灵。
云龙寨的云大当家。
一个上了通缉榜的小土匪……
“西昔姑娘。”
门外传来了宴小将军的声音。
黎昔垂头丧气,暂时放弃了自己可能拥有狂拽酷炫霸身世背景的想法,打开门。
“有事?”她有气无力,懒懒问道。
宴九知观察着她的神色,“西昔姑娘是觉得无聊吗?我陪你去街上逛逛?”
暴风雪并不影响城里居民的生活,店铺都是开着的,很热闹。
黎昔不是特别想逛街,但她心里乱,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大街上的灯笼比之前进来时还要多,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提着花灯。
就连冰树上也挂起了一个个彩色灯球,五彩斑斓分外好看。
有年轻男女牵着手,一起将花灯挂在了树上,亲密耳语。
黎昔想,那一定是姻缘树,“你说,那些挂在树上的花灯写上愿望了吗?”
姻缘树不都是要写点什么吗?一个个花灯都是甜蜜向往。
宴九知看着那些相拥的恋人,心想,定是有愿望的。
“你想写愿望吗?”
黎昔摇摇头,看着手里还在缓缓绽放的牡丹花灯,华丽光晕中闪烁的细碎星光,将她的裙摆都染上了梦幻光泽。
这是整条街上最好看的灯,许多人不断驻足打量。
不想把它挂在树上。
她不属于这个城市,只是过客,她的愿望也不会停留在这里。
街道蜿蜒,路边有许多卖吃食的小摊,香气从四面八方飘来,食客吃得很香,却勾不起黎昔的食欲。
她在看黑暗中散发着莹莹光华的雪魂天祭雕像。
“我们可以近距离去看看吗?”灯火下,她仰起的脸上印着一层红光,像是用晨晖织了薄薄的面纱。
“好,我知道别的城市有祈童像、孕母像、乐师像、执剑像、匠人像……
每座城市的雕像都不一样,但跪拜的方向都是王殿。”
宴九知不清楚具体信息,这座城市的雕像他也是初次得见。
“没人知道王殿里的雕像是什么,也没有相关传言。”
中心广场比街道上人要少些,巨大的雕塑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全貌。
远看时垂首跪立的女子姿态优雅,向上捧举的手上都是虔诚。
走到雕像下方往上看,黎昔觉得那张脸,有些扭曲?
她眨了眨眼,再看,却见冰雪女子的面目轮廓分明,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温柔典雅又虔诚。
宴九知指尖轻轻动了动,隔音结界升起。
他微微侧首,轻声问:“你是觉得什么不好吗?”
就算她眼睛里都是好奇,一直东看西看,他也知道,她一直在从各种方向和角度观察雪魂天祭雕像。
她过度的关注,让他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雕像上。
初看时确实圣洁。
但那雕像跪着的膝盖,贴地的腿,绷紧的脚尖,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黎昔抻手拉着他袖子的一角,捏了捏,不知道怎么说。
“我的感觉有点怪,”宴九知看到她清澈的眼睛明显亮了下,笑:“或许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城市看看。”
看还是不看呢?
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但黎昔还是有点想看的。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些介意。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但在这里,在这雕像下,哪怕有隔音结界她也不想说。
逛完了街,两人提着灯笼回到了宅院里。
黎昔推开院门走进去,一回头,就见他已经布好了隔音结界,正看着她。
心有灵犀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笑出了两个小梨涡。
“我觉得,危机感很浓。”她声音浅浅,在黑暗中像是风一吹就散了。
但好听的男声回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