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
临安城。
昔日的皇宫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阴翳。
自魔道仙子李莫愁选中皇宫西南角那座斑驳的偏殿闭关修炼噬魂幡起,整座皇城便笼罩在了一层诡谲的阴雾之中。
白日里,廊檐下总盘旋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夜半时分,宫人常听见殿内传来凄厉的魂泣,似有万千冤魂在幡中挣扎,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皇帝赵构。
他再也不敢踏入后宫纵情声色。
往日宠幸的妃嫔们望见他阴沉的面色,皆瑟瑟发抖,不敢近身。
倒是让宫廷的靡靡之音消失不见。
很清静。
乾德殿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将龙椅上那道单薄的身影拉长,投在雕满祥云的屏风上。
皇帝赵构正伏案批阅奏折。
朱砂笔尖在宣纸上划出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郁愤一并倾泻。
自登基以来,他何曾这般勤勉?
昔日的笙歌夜宴、嫔妃环绕早已被军报舆图取代。
案头堆积的文书中,
有枢密院呈上的北伐兵备详册,有大理国边境异动的急报,甚至安南、高丽的情报密信也赫然在列。
这些本是他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却在魔道仙子李莫愁死亡逼迫下,成了不得不啃的硬骨。
为什么要干这些?
好想去听歌,看舞啊!
赵构心中是悲愤加无奈。
“官家,大宋各路将领均已被鬼魂大人们带回了临安,此刻正在殿外,他们想要面见官家。”
太监张去。
躬身禀报时,刻意压低的声音仍带着颤音。
他深知这位帝王的心性。
前日还耽溺声色,转眼间竟要重启主战之策,连秦桧的魂魄都被李莫愁收割了去,宫中上下无不胆战心惊。
吓得赵构前日起都没碰过女人了,晚上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只让太监在一旁伺候着。
“他们想见朕……”
赵构握笔的手骤然一顿。
墨汁在\"朕意已决\"四字旁晕开一团浓黑。
他怎会不知殿外那些武将的来意?
吴璘、刘琦……这些沙场宿将的呼吸声都能搅动他案头的烛火。
大宋以文制武的铁律深烙骨髓,当年岳飞赤胆忠心却落得风波亭惨剧,正是他亲手断了武将的脊梁,收拢兵权。
如今重启战端,岂非又要养虎为患?
可恨……
李莫愁的威胁不能不从。
“不见不见。”
赵构心中气的不行。
忽地,他猛然掷笔,笔杆撞在砚台边沿碎成两截。
“让他们回府候命,时机到了,朕自会召见他们。”
“遵旨。”
张去垂首退下时,瞥见龙袍下摆绣的金龙纹已褪了色,却仍能感受到那袍袖中压抑的怒意。
龙椅上那人背影竟微微发抖。
他怎会不知?
官家表面呵斥武夫,实则恐惧兵权再度落入武将之手。
大宋以文制武百年,太祖杯酒释兵权的祖训犹在耳畔,官家是害怕被魔道胁迫,武人会趁机再度崛起,尾大不掉。
皇宫外。
殿外檐下,各路将领们等候多时。
他们互相兴奋的窃窃私语。
“据传,李莫愁吧秦桧的魂魄要被炼成了噬魂幡的主魂,永远受苦,这该死的秦桧老贼,活该有如此下场。”
“想不到啊,如今因为这魔道仙子,倒成了我等武将出头之日。”
“她想要战死的魂魄,而我等武将想要功勋地位,如此观来……她与我等倒是各取所需了。”
“只是李莫愁如此强势……官家此刻怕是被她牵了命线,成了提线木偶。”
“……”
正议论间。
太监张去缓步而出,尖细的嗓音划破阴云。
“官家有旨,诸位将军暂归府邸休整,待圣驾召见再议军机。”
将领中,有人掌中舆图险些跌落,有人喉头哽住半句谏言,有人眸中闪过一丝戾色。
他们原以为官家要四面开战,必会倚重武人。
岂料竟遭闭门羹!
太过分了!
官家演都不愿演一下吗?
马上要打仗了,难不成靠文官上吗?
众将面面相觑,不甘与愤懑在眼底翻涌,却无人敢抗旨。文官体系的威压如千年寒冰,早已冻住了武将的脊梁。
“退下吧。”
吴璘长叹一声,铠甲相碰发出沉闷声响。
“官家要咱们当笼中虎,咱们便当好这笼中虎。只是莫忘了,虎爪虽锈,撕金帛仍比撕文书痛快!”
随即,众将纷纷退走。
……
皇宫。
书房内。
见到太监张去回来了。
赵构立刻问道:“他们都退去了。”
“回官家,都退回去了。”
张去把身体弓的很低。
“哼!一群武夫!”
赵构嘴角上扬,忽然想起了什么大事,又急不可耐的问道。
“对了,朕之前叫你办的那件事办的如何了?可找到适合的人选了。”
“回官家。”张去躬下身子,谄媚笑道:“已经精选回来了两名美男子……”
“好。”
赵构大喜。
男人好色,女人肯定也一样。
想当年武则天当权,不一样也拥有了张宗昌兄弟。
虽然……不知道李莫愁作为修仙人喜不喜欢男色,但有备无患嘛,万一讨的李莫愁欢心呢?
赵构严肃道。
“这些人都是朕要献给魔道仙子李莫愁的礼物,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你先把他们带上来,让朕好好瞧瞧。”
“遵旨。”
随后太监张去退出书房。
半柱香后,太监张去领着两位美男子悄然行至书房外廊。
他摆手示意其余一人退至檐下候着,独引首位书生步入书房门槛。
那年轻人低眉垂目,青衫素履,步履间透着一股子文人特有的矜持。
张去侧身让开道。
“快上来,见过官家。”
听得张去压低嗓音催促。
那书生膝头一软,俯身跪倒在地,袍袖拂过青砖发出细微簌响。
“草民宁采臣,叩见陛下。”
嗓音清润如泉,恰似竹节破土之声。
“平身,抬起头来让朕瞧一瞧。”
赵构搁下朱笔,眼皮微抬。
书生缓缓仰首,动作轻缓似怕惊了殿中烛火。
但见其面若凝脂,眉目如画,一双眸子澄澈如水却又藏着书卷沉淀的墨色。
那气质温雅如春风拂柳,端坐间自有兰草清芳,仿佛将大宋江南的文脉都凝在了眉梢。
嘶——
赵构呆滞了片刻。
好一位白面书生的美男子。
若临安闺阁中的千金见此容色,怕是要将绣帕揉碎,相思成疾。
饶是赵构一个男人,都不禁刹那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