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从楚知晟的宫殿离开,返回御书房。
踏入书房,他径直走向案几,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铺开的明黄宣纸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他心里清楚,若依照长幼顺序,楚知翊身为兄长,理应占据优势;若论及功绩,楚知翊南征北战,为赤炎江山立下赫赫战功,抵御外敌入侵,保百姓一方平安,在这方面更是无人能及。
相较之下,楚知晟虽聪慧伶俐,却因年纪尚小,缺乏历练,无论是朝堂理政还是战场征伐,都未曾积累足够经验。
可皇上对楚知晟偏爱有加,加之皇后被废一事,让他总觉得对这个幼子有所亏欠,内心深处便愈发坚定了立楚知晟为太子的想法。
如今,摆在眼前最棘手的难题,便是如何撰写这份册封诏书,才能让天下人信服,不被朝中大臣与天下百姓诟病。
他轻捻胡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两刻钟后,他依旧不知该如何落笔,干脆叫了内侍过来,让他们去宣王宏和林鹏等几位大臣前来探讨此事。
待王宏等人齐聚御书房,皇上神色凝重地开口道:“诸位爱卿,朕打算册封晟儿为太子,今日召你们前来,便是要一同商讨诏书细节。
这诏书,既要彰显皇家威严,又要让天下百姓知晓朕立储的深意,切不可有半点差错。”
王宏闻言,率先站出来,恭敬说道:“皇上圣明,二皇子殿下天资聪慧、仁孝贤德,确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林鹏紧接着附和:“王大人所言极是。二皇子殿下虽年纪尚小,只要皇上悉心教导,定能助其早日成长为一代明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诏书内容展开了激烈讨论。
从诏书的措辞、典故的引用,到每一处细节的打磨,都反复斟酌。
皇上时而微微颔首,对某些提议表示赞同;时而又皱眉沉思,提出自己的疑虑。
这般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书房内的光线愈发昏暗。
内侍们见状,赶忙上前点亮烛火。
摇曳的烛光下,几人的身影显得有些疲惫,但讨论却依旧热烈。
直至傍晚时分,经过数轮修改与完善,一份册封太子的诏书终于敲定。
皇上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太阳穴,缓缓说道:“今日就先到此吧。几位爱卿辛苦了,回去后再仔细想想,若还有可补充之处,明日早朝一并奏来。”
王宏等人纷纷跪地领命,而后退出御书房,返回自己的府邸。
然而,皇上今日的所有言行,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便被金甲卫一字不差地禀报给了楚知翊。
楚知翊虽然早就知道皇上偏爱楚知晟,却没想到他竟不顾大局,要在此时将楚知晟立为太子。
楚知翊攥紧了拳头,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愤懑。
在他心中,赤炎江山的稳固才是头等大事,而储君之位关乎国运兴衰,应择贤而立。
“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得父皇宠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切?而我,为赤炎殚精竭虑,舍生忘死,却什么都不配得到么?”
楚知翊漆黑如墨的眸子因为气愤而变得赤红。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桌案上,桌案应声而裂。
“他的娘亲,使用卑劣手段,夺去原本属于我娘的后位,致使我娘在冷宫中受尽苦楚。
如今他又要抢走本应属于我的储君之位,这赤炎的天下,当真要被他们母子搅得乌烟瘴气不成!”
楚知翊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悲怆与不甘,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他心中虽恨楚知晟母子,但此时更恨的,却是皇上。
想到皇上这两日的所作所为,他的拳头都不禁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萧逸尘站在一旁,看着向来沉稳的楚知翊如此失态,心中满是担忧。
他上前一步,劝说道:“殿下,事已至此,还需冷静。此刻冲动,恐会中了奸人的圈套。”
楚知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可那紧握的双拳依旧微微颤抖。
“萧先生,你让我如何冷静?这些年,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只为赤炎百姓能安居乐业,为这江山稳固添砖加瓦。我一心奉公,却换来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萧逸尘长叹一声,“殿下的功绩,天下百姓皆看在眼里。只是皇上他…… 如今既然已做出决定,咱们得从长计议,寻个妥善的法子扭转局面。”
楚知翊目光灼灼,看向萧逸尘,“萧先生,我现在就去面见父皇,当面问一问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储君之位,关乎国家兴衰,绝不能轻易落在毫无经验的楚知晟手中。”
萧逸尘面露难色,“殿下,皇上心意已决,你此刻去见他,怕是会触怒龙颜,后果不堪设想。”
“我若不去见他,任由事态发展,赤炎危矣!我身为皇子,肩负着守护江山社稷的重任,怎能退缩?执墨,将我的火枪带上,随我一起去乾清宫!”
楚知翊说完,便神色坚毅地大步朝门外走去。
萧逸尘无奈,只得看着他远去。
乾清宫内,皇上刚洗浴完毕,正在内侍的侍奉下上床歇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内侍匆匆走进来,双膝跪地,神色慌张地禀报道:“皇上,大事不好!大皇子殿下强行闯宫,此刻已快到您的寝宫了!”
皇上脸色骤变,立即坐直身子,“这深更半夜的,他来干什么?”
内侍颤抖着声音回道:“皇上,奴才不知啊,只听闻大皇子殿下满脸怒容,似是有天大的怨气。”
皇上眉头紧皱,心中暗忖:这逆子,莫不是知晓了自己立储之事,跑来兴师问罪了?
他正思索对策,楚知翊已大步闯入寝宫。
他身着一袭黑衣,眼神凌厉,手中紧握火枪,气势汹汹。
皇上强装镇定,呵斥道:“翊儿,你这是何意?深夜闯入朕的寝宫,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