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龙一时不知去哪儿散心才好的时候,他想起了刘唐说过李俊关于招安的议论。大龙觉得,这个李俊可不是等闲人物。他第一次想逃出梁山的时候,到码头上找船,就是李俊和袁小二把他给弄到船里,捉弄了一番,还让他喝了不少湖水,从那他就对李俊有了一个特别的印象,他觉得这人非同寻常。后来他又听说,李俊还对他老爹说过他的一些好话,他对李俊的感觉就更好了。
他知道,李俊是整个梁山水军的总头领,同时兼着东南水寨的主将。大龙虽然也喜欢游水,可惜他不会,也从来没人教过他,一进水里就只能瞎扑腾,因此他对李俊,还有浪里白条张顺、阮氏三雄,这些水军将领就格外崇敬和神往。尤其是他听说李俊的外号混江龙,一听这名号,就充满了神秘感霸气劲,他从心底里就崇拜。这回好了,老爹去京城了,管着自己的花指挥也不在家,正好给他机会去专门拜访一下心中的偶像。于是就撒开丫子,一口气跑到了李俊的水军大营。
来到李俊的东南水寨门口,站岗的卫兵一看,一个穿戴打扮是将军的人,看脸又像个小孩子,就拦住他问:“请问将军,您从何来、要找谁呀?”
大龙正要回话,谢小强越过大龙对那警卫说:“你不认得他?他是御林军副指挥宋大龙,也是都头领的公子。”
那警卫一听这身份,吓得往旁边一闪,做了个手势说,:“您请进,请进。”
大龙此时终于又趾高气扬起来,昂着头,大步走进了李俊的办公室。李俊手下管的船最多,因为这个地方靠近金沙滩,也是进出梁山的第一水道,最大的码头。
李俊当时正跟他的副主将阮小二说着什么,抬头一看:“哟嗬?宋大公子宋副指挥宋副将,你这大稀客,来小寨视察、还是现场指挥?”
大龙便向李俊行了个下级军官向上级军官行的军礼,说道:“末将宋大龙拜见水军大都督。”
李俊哈哈大笑道:“哈哈,谁给我封的大都督啊,你吗?我怎么不知道?”
大龙又给阮小二行了个平级军官的军礼,说道:“阮将军,大龙这厢有礼了!”
李俊让大龙坐下后,问大龙:“我们刚从金沙滩回来,你怎么没跟着都头领去京城赏灯看烟花?京城的花灯那可是漂亮死啦!”
大龙立即摆出一副庄重严肃的样子,说:“我也是刚从金沙滩回来,直接就来您这里了。咱是军人嘛,服从命令是天职。都头领和花指挥要求我在家带着御林军的其他弟兄值班站岗呢。说这责任特别重大,也特别光荣哩。”
李俊又笑着说:“行,你小子进步挺快的嘛,比头一回在这里见到你的时候,简直翻天覆地啦,别看年纪不大,有那股子劲儿有那个样;也有那个气度,有那个风采,不错,我看你将来能成大事儿,真正的大江后当后浪,要不了几年,就能把我们这些前浪拍倒在沙滩上了,啊?”
大龙被李俊夸的心花怒放。这两天他一直憋闷着,心里难受极了,只有到了这里,从进门起,心里就敞亮起来,轻松了许多,此刻竟然觉得那胸口有一团活水在流淌,嘴上便说:“谢谢大都督抬爱。”
李俊说:“哈哈,还叫我大都督?人家朝廷里的水军最高将领才叫水军大都督,咱们梁山上只叫大统领。噢对啦,是不是都头领和花指挥都走了,你这公子哥就自由啦,就跑到我这里来消遣?你能来我忒高兴了,阮将军当然也高兴!请告诉我,来此有何贵干啊?还是纯粹消遣呢?”
大龙竟然有点羞涩地笑笑说:“呵呵,说实话,我爹和花指挥走了,我真的一下子就轻松了。他们在家把我管的简直就像个囚徒,忒难受了。大统领你没来梁山的时候,不是当过那什么嘛?”
李俊说:“你就直接说我当过水匪,还是水匪的头头就行啦,不用遮遮掩掩的,咱这些人,就喜欢实在直爽。”
大龙讪笑着说:“啊,是是,我是说,我当过寨主,还当了不少年头,当习惯了,不想让别人管。你当年不也是这样吗?现在整天让人管着,真是难受,所以吧,他们走了我就出来放放风,就跑到你这里来了。”
李俊指着大龙笑道:“咦!你小子,也不看看我这里是什么地儿?我这里能是供你消遣的?你爹回来要是追究我的责任,那怎么说呀?我不得让你爹扣上个纵容违法乱纪的帽子?你说,对不对?”
大龙知道李俊在跟他开玩笑,也笑着说:“哎呀,大统领你放心,先说他不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是我自己跑来的,又不是你叫我来拉我来的,你压根都不知道我要来,对不?你可以一句话都推出来嘛,你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不就结了?”
李俊又呵呵一笑说:“这小子想的很周到啊,也挺有担当,不错。不过,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跑来吧?你就说,趁着你爹不在跑来干嘛?说,咱们先把事儿办完了,然后,晚上我要好好地请你一把,让水寨的将领们都来陪你好好地喝上他一顿。别看你来到梁山日子不少了,可梁山水泊里的东西,你不一定能吃得到。银鱼,这水泊里的银鱼你吃过吗?”
大龙说:“当然吃过,我家老仆人做银鱼汤好喝得很。啥时我请你和阮将军去我家,让他给咱做,你二位也尝尝超级厨师的手艺,让我的两个美人太太亲自给你们把酒敬酒。怎么样?”
李俊:“好,答应你。还有,这里的莲蓬籽儿、菱角,你吃过吗?这里边的大螃蟹、大虾,还有大鲤鱼大白条,还有乌龟、乌龟蛋,多啦,你吃过哪几样啊?”
李俊这一通显摆,把大龙说愣了,也说懵了。有些是他见都没见过,只好说:“呀,还真没吃过几样,那就好好啃你一顿吧。你要问我来啥事,也没大事,就是想来讨教讨教。”
李俊忙摆手,说:“哎别别,别说讨教。我听说了,你武艺挺厉害的,在旱地上恐怕我得向你讨教。再说你都能当过两任寨主,十三四就当寨主,那可不得了啊。我就比不了你,六岁下水,直到十五岁才当了个小头头,十七岁才拉起自己的水上队伍哩,哪能跟你比?你可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说吧,啥事?我李俊别的本事没有,这个头脑还行,这两只眼看东西也算准,说。”
大龙就说:“啊,那天开菊花大会,我爹不是说要让朝廷来招安吗?让朝廷招安,我觉得这事儿,一没意思,二对梁山弟兄来说,未必是好事儿。你是水军大统领,其实你卡着梁山人的脉呢,你可是相当相当地关键。所以我就想来听听你的看法。”
李俊跟阮小二使了个眼色,说:“嗬,乍一听,好像都头领来调查呢。好,既然你问起这事,那我不妨给你说,我对什么事都有看法,对这事肯定有看法,可是我的看法不能轻易说,尤其你是都头领的公子,你又是御林军的副指挥,是都头领身边的近臣,我如果说了,你给都头领那么一报告,都头领最起码把我拉去狠狠的尅一顿,给我扣上一个煽风点火胡说八道的帽子,我可受不了。”
大龙有点急了,红着脸说:“哎呀,你把我看得太扁了吧?我虽然年龄不大,你不也说了,我也是当过两任寨主的人,啥事我心里都有数,也有底,再说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当他的都头领,我做我的副指挥。说实话,我就不想给他当什么御林军,他非让我去,花指挥也让我去,我没有办法才答应。在招安这事上,我的看法是没意思,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就是想看看,有多少跟我一样看法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大人物。”
李俊笑了笑说,“哦,你真是这样看的?”
大龙:“那当然,我要有半句假话,你马上把我扔到这水泊里。你忘了,我刚到梁山的时候,你和阮将军不就差点把我给扔到里边去喂王八了?”
李俊和阮小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罢,李俊说:“哈哈,你小子还记旧账啊,啊?那好吧,关于这事啊,我是有看法。”
于是李俊先让警卫去通知其他水军将领,晚上前来聚餐,接着就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还特别点了一些赞成招安的将领的名。跟刘唐转述的几乎一致。李俊的话,让大龙知道,刘唐说的全是实话。最最关键的是,他从李俊这个水军最高将领口中,明白了一点:在梁山将领中,的确像师傅说的,反对招安的不少,但仅占少数,还是赞成的人多。
三个人侃了半天,眼看快到下午下班时间了,阮小五、阮小七、张横、张顺、童威、童猛等六位水军将领全到了,到水军大营餐厅之后,李俊把大龙让到了主客位上,特别介绍说:“你们有的熟悉有的不熟悉,他,宋大龙,都头领的公子,御林军的副指挥,花指挥的副将,这可是标准都头领身边的人哪,啊?咱们能跟都头领身边的人吃饭喝酒,那是莫大的荣幸,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便一起喊“是!”
一开始,李俊就把气氛烘托得令人十分振奋,大龙简直血脉贲张了。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坐在李俊身旁,大龙还觉得头微微发胀,嗓子里还辣乎乎的,现在又要喝,这样连续“战酒场”,是大龙生平头一回。幸好,李俊不像李逵,没有喝到太晚,一更天刚过,李俊就收了场,派人跟随谢小强,把喝的两腿打软、舌头僵直、双眼昏花的大龙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