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味道让人恶心，让人恐惧。
这是动物的本能，人也是如此。
血浸透了那件衫子，那是弟弟的命啊，他是否已经流干了命？
自从成为了一只飞蛾，他领到的唯一一个任务便是运输物资。
鉴于保密约定，从那时候开始他便没有见过弟弟章三豹了。
此前听说潜火军也抓了一些人，但不知其中是否有弟弟章三豹。
如今看，弟弟果真被抓了。
章二虎的紧紧抱住弟弟的衣裳，抱进怀里，揉进心里。
小时候，弟弟是最顽皮的，也是最倔强的，父母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但是，他爱听这个哥哥的话。
长兄如父，他这个哥哥太严厉了。
现在想，他就是觉得这个弟弟太听话了，好事歹事，只要是哥哥说的事情，他都闷着头干，说一不二。
可怜的弟弟，五岁便没了父亲，早就把哥哥当成了至亲。
现在，章二虎只恨没能照顾好弟弟。
这次被抓，他恐怕再没有机会重新再来了。
可是，章二虎转念又想，弟弟还有机会，弟弟的罪不重，罪不至死。
哪怕是最后落个充军，几年之后出来，还有前途可奔。
对，他要给弟弟换一个机会。
章二虎心里已经暗暗做了决定，他朝外面喊道：“告诉你们头领，我有话说。”
章二虎终于开口了，真金松了一口气。
其实，那件衣服不是章三豹的，章三豹至今昏迷不醒。
真金派人找了两件衣裳，浸上了猪血，扔在了看押房里，故意唬章二虎。
真金本不想用这样下三烂的招数，无奈火神之事火烧眉毛，他才出此下策。
再见章二虎，他脸上的凶神恶煞消失了，现在他脸上全是担忧和害怕。
“我弟弟可怜，小时候吃的苦多，大了也没享福。都是我这个哥哥连累。头领，我求你看在我们在打火队一起共过事的情分上，放过他。”章二虎声泪俱下。
“三豹没事，大夫也说了，他最多会昏迷三天，性命无忧。而且你只要好好配合，我保证不会为难三豹。”
“要留他一条命。”章二虎又说。
“他罪不至死。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努力把他留在潜火军。”
“当真？”章二虎有些欣喜。
能留在潜火军至少是一个饭碗，吃穿不愁。
“当真。但你要好好配合。”
“我叫你来，就打算跟你摊牌了。”章二虎叹口气道。
据章二虎交代，他其实算是火神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
这一点倒是出乎意料。
章二虎早年发配徐州，之后逃了出来，在汴梁城里做起了贩卖私盐的勾当，整日待在船上。
他曾想过见上弟弟一面，可又不敢上岸，生怕被人发现。
走投无路之时，他们的船被收购了。
买船的人直接把船送给了他，要让他做头领。
章二虎懵了，他问：“为什么？”
那人不说。
后来章二虎又问，那人回答：“因为你曾经是民间打火队的人。”
这让真金越发好奇，又问：“看样子，火神是有意针对民间打火队？”
“我不清楚。不过那个人，也就是火神的首领无心，对我一直挺好。”
“那么你是能够接触到无心。近期他在何处，在不在船上？”
“我是能够接触到他，不过那是最开始了。自从赵楷落马之后，首领开始谋划最终大事，我便没有机会见到他了。”章二虎又道。
“所以，他到底在不在船上。”
“据我所知，他一直都在。”
“那就好办了。你刚才说的最终的大事，是什么事情？”
“……这个我确实不知，我只是负责运送猛火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也不准打听，这是火神的规矩。”
“下次运送猛火油该当是什么时候？”
“两天后。”
“好，两天后，我让火神逃无所逃。”真金咬牙道。
据章二虎交代，火神的大船每次停靠的地方不一样，每次交货后，船上的人会告诉章二虎下一次停靠的位置。
时间一般都是晚上，趁着夜深完成交货。
这一次的交货地点是在龙津桥码头下游四里处，这里河岸两侧都是民房，相对安静隐秘。
真金提前租了二十艘小船，分别停在上游下游，船上各有潜火军士兵六人，送水工两人，各自隐秘藏身。
到了这天，章二虎照常驾着小船去接头。
之后等大船驶去，望火楼上的灯火立刻全部亮了起来。
这是信号。
意思是围住大船。
二十艘小船很快从各个方向驶来，前后两边，朝大船簇拥过去。
小船加速更快，大船行驶不过二里，潜火军的小船已经从四面八方堵住了大船。
这一切发生太快，大船似乎都来不及反应。
首先是，锁住大船。
“上火钩！”
真金一声令下，数十只火钩奔着大船飞去。
火钩乃是潜火军的看家手段，又准又狠。
密密麻麻的火钩嵌入了大船的甲板上，桅杆上，船舱上……
大船一时被火钩定住了。
此时的火神，俨然已经是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