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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霍等家族主支男子皆被判为死刑,翌日就被衙役押着上街游行,一路来到刑场,期间些许谢霍族人悔不当初,纷纷哭喊着让知府大人饶他们一命,他们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不同于别人惊愕谢霍等家族说倒就倒,顾霖想起之前青年监军同自己说过,将要动手清理谢霍等家族,所以,他们一出事,顾霖并不意外。

顾霖没有亲自前往现场看他们人头落地,但谢霍等家族在幽州府地位超然,他们一出事,所有人都在讨论,顾霖总能得到最新消息。

坊间客栈,百姓们交头接耳,纷纷咋舌:“知府大人真是厉害,才就任一年,就把谢霍几家整治了。”

有了解些许内幕的小商人道:“原本知府大人应该是没想过清理谢霍等家族,与他们交恶麻烦多过好处。

谁能想到,知府大人不招惹他们,他们却挑衅知府大人,这不踢到铁板了,以为郑大人和之前几任知府一样任他们拿捏。”

小商人一边说一边摇头。

有理不清其中关系的人问:“他们与郑大人有何过节,竟闹到被抄家的地步?”

看着对方脸上显出的怜悯之色,小商人冷哼道:“要我说郑大人对他们太仁慈了,他们往郑大人推出的筒车投放毒药,致使许多村民饮水中毒,若不是郑大人应对及时,早就丢了乌纱帽。换成我的话,早就把他们……哼!”

听着下方客人的讨论声,并没有一味地责怪青年知府。

顾霖坐在包厢内,不禁想到郑颢对谢霍几家孩童和女眷的处罚,本以为对方会将他们流放千里之外蛮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不想对方把这些人留在眼前开垦幽州府荒地。

对待谢霍几家女眷孩童的遭遇,顾霖没有生出同情和怜悯,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害人,却不能掩盖他们吸取百姓血肉进而锦衣玉食的事实。

在顾霖看来,郑颢对他们的处决已是仁至义尽。

青年知府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处决谢霍等家族,且无人出手阻拦,其一他渐渐掌控幽州府,其二他手握镇北军,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令与谢霍等家族交好的幽州府官员,眼睁睁看着他动手料理谢霍几家也不敢出手相助的原因,那便是谢霍等家族的大靠山不是死在夺嫡中,就是因着先前倒向三皇子一派,而后被太子清算。

处决谢霍等家族后,缴获其库房,幽州府的财政空前充盈,镇北军也得到好处。

青年监军没有吝啬,让田糠带兵将钱粮运回军营。

这几日抄家,田糠虽一直在场,但没有太过关注谢霍几家的库房,如今一看青年监军分给他们的钱粮,光是这些就够镇北军一年的嚼用了。

田糠虎目露出不可思议,咋舌:“难怪前朝某些皇帝喜欢抄家臣子,这抄一次家,就够镇北军三年的粮草了。”

“也不知道为啥侯爷也是贵族出身,却没有这几家有钱。”

听着田糠的念叨,青年监军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任何话,田糠却好似从中看出警告,瞬间住口。

他抬首四处张望,见周边人来人往皆是镇北军,虽然没有外人,但确实不好在外头说这些容易掉脑袋的话。

见他住口,郑颢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落在清点薄上从谢霍等家族抄出来的甲胄兵器,不多,每家就百来套甲胄,但凭这百来套甲胄兵器,郑颢就可以定他们的罪。

在大乾凡是私藏甲胄超过二十套可定为死罪,这些甲胄过了明路,郑颢也不能留下。

他对田糠道:“此等甲胄不适镇北军,便分发给民兵吧。”

镇北军有自己专门的甲胄,田糠也看不上眼前百来套甲胄,直接点头答应。

郑颢吩咐大卓将甲胄分发下去。

京城。

镇北侯离京后,太子和晋安府总兵继续清算反王一党犯下的罪孽,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相比这些迟早要被判为死刑的罪臣,太子登基一事更为要紧。

过了两日,钦天监夜观天象后算出登基的好日子,加上朝臣劝谏,太子快速过了三请二拒的仪式,身着冕服登基,而后改年号建安为乾元。

见太子终于顺利登基,朝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新帝也跟着松气,差一点儿,他就要与皇位擦肩而过了。

想到这里,新帝低首看向下方朝臣,目光从兵部尚书等武将身上划过,而后似是斟酌许久才开口道:“朕未辜负先帝期望和栽培,得以顺利继位,多亏镇北侯与晋安府总兵忠心耿耿,不忍大乾落入反王之手,令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

朝臣俯首称道:“陛下乃天命所归!”

看着文武大臣的反应,新帝眼底划过冷笑,下方朝臣并非都属于太子一党,就像三皇子掌控京城时,不敢对归属太子的世家大族动手,新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亦不敢以卵击石和这些世家翻脸。

他开口继续道:“若无镇北侯倾囊相助,朕难以重回京城荣登大宝,镇北侯为护国良将,亦为大乾忠臣,这些年来,他驻守边疆抵御外敌着实劳苦功高,对大乾做出许多贡献,朕有意加封镇北侯为镇国公。”

公侯伯子男,公爵次于郡王,可亲王郡王等爵位向来都是皇子皇孙才得以受封,且以镇国为封号,比镇北的份量和意味更重。

顿时,一位朝臣出列高呼:“陛下万万不可!”

“镇北侯本就手握数十万大军,边疆一带只知镇北侯和镇北军,不知京城和陛下,若是再对镇北侯进行加封,怕是后患无穷啊!”

不止这位朝臣反对,新帝放眼望下去,满朝文武超过一半官员都反对他封赏镇北侯。

两方陷入僵持,新帝不如建安帝老辣能与朝臣有来有回地拉扯达到自己的目的,最终,面对始终不肯让步的臣子,新帝只好退朝。

来到御书房,新帝很是恼火,晋安府总兵跟在他身边一起进入御书房。

新帝转头看向他,不悦:“朕见朝堂上那些臣子根本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朕想要封赏有功之臣,他们能想出千百个理由反对。”

“着实可笑,如果镇北侯不是大乾忠臣,难道他们是?在反王把持京城,各地不敢发兵相助朕时,只有镇北侯收到密信后,连夜赶来助朕夺回京城。”

面对生气的新帝,晋安府总兵轻叹一口气道:“朝臣这般劝谏是为了陛下好。”

新帝看向他没有说话,目光却好似在说:不必再为那些人说好话了。

晋安府总兵开口:“陛下觉得镇北侯对大乾忠心耿耿是否?”

新帝微微点头,如果对方真的有反心,早就在他和反王相争皇位时坐收渔翁之利了。

晋安府总兵:“陛下,镇北侯是忠于大乾,却不是忠于陛下,是大乾忠臣而非陛下忠臣。”

所谓忠臣,对方效忠的对象是谁就很重要了。如果镇北侯效忠的是皇帝本人,便会被皇帝视为股肱之臣,对其信任十分。

倘若对方效忠的是大乾,便意味着,无论皇位上坐着的是何人,对方都会效忠。

新帝立马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镇北侯的身上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性。

也是这时,新帝回忆起前些时日,镇北侯同自己相处时的情景,对方在对待他时,好像没有似其他臣子那般恭恭敬敬诚惶诚恐。

新帝越想越觉得晋安府总兵说的有道理,皇室主支凋零,但旁支枝繁叶茂,镇北侯若真的有一日生出反心,尽可从旁枝中挑选一位乖巧孩童,立其为新帝,而后徐徐图之。

新帝想清楚后,心下对镇北侯生出提防,他皱了皱眉:“话虽如此,但对方助朕夺回京城荣登大宝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朕不对其进行封赏,怕是会寒了忠臣的心。”

无论镇北侯是否对他忠心,凭对方所做的一切,如果他没有任何表示,哪位能臣异士愿意为他效命。

晋安府总兵建议:“陛下不如加封镇北侯为太子少傅?”

自建安帝一朝开始,太傅之位一直都是太子外祖父任职,新帝登基后没有对其进行改变,仍命自家外祖父为太傅。

至于太子少傅,因着太子从小到大跟随太傅读书,所以太子少傅之位空悬许久。

对于晋安府总兵的提议,新帝思索片刻后很是满意,太子少傅一位风光体面受人尊崇却无实权,用来加封镇北侯十分适合。

新帝大笔一挥,写下圣旨令人八百里加紧送去封赏,以免让世人和朝臣觉得他亏待了有功之臣。

幽州府地处大乾边境,新帝登基半月后,他们才知晓消息。

紧接着,新帝派人送来的封赏也到达镇北军军营。

郑颢恰好和镇北侯议事,听到亲兵来报,同对方一起走出营帐迎接圣旨。

前来宣旨之人,是贴身伺候新帝的宦官的干儿子,一见到镇北侯,他便笑眯眯上前行礼,声音尖细却不惹人讨厌:“咱家见过侯爷!”

镇北侯:“公公请起。”

太监起身,镇北侯道:“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没有想到统帅大军的镇北侯对自己那么客气,比京城那些想要和他打好关系,又看不起他是太监的朝臣真诚许多。

“杂家姓苏叫苏三宝,侯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是。”

镇北侯:“苏公公奔波多日舟车劳顿,本侯先命人带你下去休整。”

苏三宝摇摇头,笑着道:“办皇差哪儿会累,侯爷为有功之臣,陛下感念十分,特命杂家送来封赏。”

“侯爷先接旨吧。”

苏三宝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拿过明黄色圣旨。

镇北侯领着身后将领士兵下跪。

一改方才笑颜,苏三宝展开圣旨,神情肃然,声音沉了些许:“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惟社稷之安赖股肱,乾坤再造仗忠良。镇北侯容止,世笃忠贞,勋着鼎彝。值逆藩作乱之际,尔亲率貔貅之师,克复神京,肃清寰宇。忠冠日月,勇冠三军,实乃匡扶社稷之元勋,戡定祸乱之砥柱。

今特晋尔太子少傅,秩正二品。赐:

一、钦赐内帑黄金千两,以彰殊勋;

二、敕造龙渊宝剑一柄,剑镌铭文曰\"国之柱石\";

三、大宛汗血宝马二匹。

尔其永矢忠荩,固守北疆,安黎庶,卫社稷。俾烽燧不惊,胡马远遁,则朕与尔共享太平之福焉。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宣旨完毕,苏三宝换上笑容:“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晋升为太子少傅。”

对着苏三宝的祝贺,镇北侯没有得意忘形,他一边说着感念皇恩的话,一边对着苏三宝谦虚客气,接着道他已设下接风宴,晚上为对方接风洗尘。

苏三宝嘴上说着侯爷客气了,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其实,镇北侯不喜欢官场上那一套设宴款客,无论办何事都要从酒桌上走一圈的风气,但苏三宝身份不同,对方是新帝派来的,代表着皇帝的颜面,如果他接下圣旨后没有任何表示,将苏三宝扔到一旁不管不问,等对方回京后,恐怕就要传出他不满新帝封赏的流言。

当晚接风宴,不仅镇北侯和军中将领参宴,郑颢身为监军也不能缺席,一番酒水相送后,赶着城门下钥前,郑颢骑着快马进城。

回到府中怕浑身酒气熏到年轻哥儿,郑颢没有直接去后院,而是先去前院,沐浴一番换上新衣裳后,确认自己身上没有酒气,他才抬腿前往后院。

虽然夜色漆黑,但顾霖的院子仍是亮堂堂的,外边伺候的奴仆远远看见几道身影朝这边走来,待青年知府走近,他们赶紧俯身行礼,守在屋外的人抬手掀起帘子让对方进去。

“嘶——”

刚抬腿进屋,一道呼痛声便从屏风后传出,郑颢脚下一顿,抬眸看向屏风上倒映着的两道身影,

紧接着,年轻哥儿的声音再次响起,似是隐忍又似是痛快:“没事,你再有些力气,要不然轻飘飘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话落,青年没有再听到年轻哥儿说话,但屋内寂静,年轻哥儿时重时轻的喘息声钻入他的耳中。

郑颢走近,隔着一层屏风,深色眼眸直勾勾盯着上头一高一矮的两道人影,骤然开口:“顾叔可还好,是否需要我叫人进来?”

顿时,屏风内皮肉摩擦声和喘息声骤停。

顾霖瞪大双眼,脊背光溜溜地受着凉风却不敢回头。

屏风外,青年监军再次开口,声音低沉:“顾叔,我能否进来?”

闻言,顾霖头皮发麻,担心对方真的直接上来,他刚要开口就感受到脊背上轻拍的力道,顿时,说话的力气没有了。

见里面的人始终不回,转眸看向另一道人影,下一刻,郑颢就要绕过屏风进去,却与走出来的赵嫂子迎头撞上。

赵嫂子脸色沉沉没有说话,她看着入了夜还跑来顾霖房中的青年。

郑颢神色如常,盯着赵嫂子犹如火炬的双眼,脸不红心不跳唤了一声:“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