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相烧得厉害,可以说很虚弱了。
可即便这样,他不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人敢忤逆他。
三个孩子围着他又说又劝,好话说尽,后来两个女孩儿全都哭了,可沈丞相下定了决心不走他们也没有办法。
后来,沈老夫人看不下去了,让人将三个孩子全都劝了出去,自己坐在了老伴身边。
她问:“决定了?”
沈丞相睁开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沈老夫人沉默了好久,神情里充满了疲倦。
她看了看床上这个和她朝夕相处四十多年的老伴,终是没忍住,还是劝说了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其实,还可以试试。”
沈丞相睁开了眼。
他深深望了眼夫人,然后笑了笑,沙哑着声音说:“人过七十古来稀,我如今已经六十有二,距离古稀之年已然不远。已经可以了,我很知足。”
他说着,拉了拉老伴的手,继续道:“以后,要辛苦你啦。”
沈老夫人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明白她家老爷的心思。
老爷这是不想给女儿、女婿再添麻烦。
在家里连续出了几个能来往两界的人之后,沈家如今在无双国的声势可谓是烈火烹油。
除了皇族,再也没有比他们家声势更高的了。
甚至普通的皇亲也比不过他们。
但越是这样,沈丞相就越谨小慎微。
儿子和孙女能去到华国,带回来的都是知识、技术,这些皇上自然是欢迎备至。
自己去了能带回来什么呢?
若是自己开了去华国治病的先例,那以后皇上病了,要求去治病怎么办?
这不是没可能,皇上可比沈丞相还大了好几岁呢!
且不说神碗接不接受他,即便接受,那给女儿女婿带去的也不是一般的麻烦!
更何况,万一治不好呢?
只有治病的,可没有治命的。
若是哪天皇上一定要去华国治病,最后又没有治好——
整个沈家都有可能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沈丞相即便病死,都不愿意开这个先例。
沈老夫人明白老爷的想法,她自己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甚至觉得,皇上派这么多御医过来,很有可能就是盯着家里的变化,想要看看女儿有没有办法把老爷接走。
三个孩子不知道老人的想法,他们哭过了一场之后立刻就选择了回家。
于是,沈玉瑶在满腔期待之后,接回来的却是两个还抽噎着的孩子。
南熹一见到妈妈就又呜呜哭了起来。
而小毅则是直接抓住了妈妈的衣服,说:“妈,你跟我们过去,妈妈,你去劝外公,你跟我们过去。”
小毅今年已经十岁了,沈玉瑶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儿子哭成这个模样。
听说父亲执意不愿意过来看病,沈玉瑶是既着急又忧心。
她怎么会不想过去呢?
过去的十几年里,她试了无数次想要回家,可是等待她的,每一次都是失望。
次数多了,她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期望。
看到她的样子,小毅急了:“妈妈,再试试,再试一回。你只要一直想着要去看外公,要去看外公,就一定能行。
当初三舅就是这么过来的,心诚则灵,妈妈你一定要心诚!”
南熹也跟着使劲儿点头:“妈妈,我和哥哥一定能把你带过去。我们要是不行还有明月姐,我们三个一定行!
你想着外公,咱们一起走。”
真的可以吗?
沈玉瑶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她知道,父亲的心结只有她能解,这事儿只有她能办。
不管中间通过谁,哪怕通过阿娘,事情都会打折扣。
所以……
她望着两个孩子,坚定地点头:“我们试试!”
沈玉瑶两只手放在小碗上,然后闭上了眼,脑中虔诚地祈求,祈求神碗给她一个机会。
她想回家,她想看看父亲,看看阿娘,看看生她养她的地方。
小毅和南熹看到妈妈准备好了,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过去紧紧将沈玉瑶抱住。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紧紧贴住她,然后两双小手一起覆在她握着小碗的手上。
或许是三人的诚心确实感动了上天,又或者是沈丞相的病确实到了关键的时候。
沈玉瑶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眩晕,然后再睁眼时,看到的就是阿娘那张写满了震惊的熟悉的脸!
阿娘比之十年前去滨海的时候苍老了很多。
可变化再大那也是阿娘!
沈玉瑶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阿娘!”她压低声音喊了句,然后噗通一下跪在了沈老夫人的身前。
沈老夫人此时还没有从女儿的突然出现中回过神来。
以至于沈玉瑶都跪到她身前了她都没有来及扶上一把。
直到沈玉瑶抱着她的腿哭出了声,沈老夫人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玉瑶?”老夫人的声音里带出了颤音。
“阿娘,是我,我回来了!”沈玉瑶泣不成声。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老夫人的神情还带着恍惚,口中喃喃地复述着这句话。
一边的两个孩子看不下去了,他们冲过来一边一个将母亲搀扶起来。
口中急切地说:“妈,你别哭了,先去看外公,看外公要紧!”
沈玉瑶被俩孩子拽得身体晃了晃。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对母亲说:“阿娘,我先去看父亲。”
“等等。”老夫人一把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