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全息投影在控制室中静静闪烁,猩红的数据流在她虚幻的躯体间穿梭。
她注视着监控画面中狂奔的两人,嘴角扬起程式化的微笑。这个笑容完美得近乎诡异。
“实验体姜晨,”她轻声呢喃,声音通过地堡的扬声系统在空荡的实验室里回荡,却又诡异地只传入姜晨一人的耳中,“你的心跳速率已经超过安全阈值135次\/分钟。需要我为你播放舒缓音乐吗?”
而远在地道之中狂奔的姜晨突然停下了脚步,扬起头。看向四周。
陈一末跟着停下脚步,“怎么了?”
姜晨摇摇头,继续向前狂奔。
地堡内部,舒缓的交响乐流淌在整个地堡之内,变种群正在撕碎最后一道隔离闸门。扭曲的尖啸声中,几只腐烂的手臂率先穿透钢板,青灰色的指尖滴落着腐蚀性黏液。
爱丽丝歪了歪头,投影在数据流中微微波动。
“警告:地道隔离失效。预计47秒后接触目标。”她的声音依然甜美
全息影像轻轻抬手,地堡的三维结构图在空气中旋转展开。
某个隐蔽的出口被特意高亮标记,正好是姜晨逃亡路线的终点。
“实验体姜晨,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爱丽丝的身影开始闪烁,红色长裙慢慢地消散于空气之中。
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她的投影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
“轰!”
变种群终于撕开闸门,如同溃堤的腐肉洪流,扭曲的肢体相互推挤着涌入地道。它们的骨骼发出病态的脆响,仿佛每走一步都在折断重组。
腐烂的躯体相互碰撞,黏稠的黑血从爆裂的脓疮中渗出,在金属地面上拖拽出蜿蜒的腐蚀痕迹。
姜晨的耳朵里传来刺耳的电流杂音,爱丽丝的声音彻底消失。
实验体姜晨?
这个念头刚浮现,身后就传来陈一末的怒吼:“左边!”
一只变种从通风管扑下,腐烂的牙齿距离姜晨的咽喉只有寸许。她闻到了那股混合着腐肉与化学药剂的恶臭——
死亡,近在咫尺。
空气凝固了一瞬,腐败的腥臭几乎化为实质,压迫着每一寸神经。
一道银白刀光骤然撕裂黑暗。
姜晨的动作快得近乎残忍——没有多余的花招,没有迟疑的颤抖。
她的肌肉记忆比思维更快,右臂抬起时,那把黑金残刀已如毒蛇般刺入变种溃烂的眼窝。
刀身旋转半周,颅骨碎裂的闷响被变种喉间喷溅的黑血淹没,黏稠的液体溅在她的下颌,又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抽刀的瞬间,变种腐烂的头颅就像熟透的南瓜般炸开,腐肉和碎骨四散飞溅。
黑血顺着银白色制服的袖口滴落,在地面腐蚀出细小的坑洞。姜晨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污血,指节因握刀过紧而泛白,刀尖仍朝下滴着浓稠的黑液。
“走。”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火的冰,没有一丝动摇。
陈一末望向她的侧脸,那双在地宫初见懵懂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凌厉的杀意。
不知何时,那个在地宫弱小无依的女孩,已经蜕变成这样的战士——一个在尸山血海中仍能精准挥刀的死神。
而她的刀,从未迟疑。
暗道的尽头,死亡在追赶。
姜晨的靴子重重踏在地面上,每一步都激起沉闷的回响。
她死死攥着实验床的推杆,手背上的青筋在幽暗的应急灯下清晰可见。
梅莱娜的身体随着颠簸微微晃动,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嘴唇呈现出病态的灰紫色。
身后传来陈一末的呼吸,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
姜晨每一次回头,都似乎能看见那些扭曲的身影在黑暗中蠕动、爬行、追逐——
它们来了。
变种的嘶吼声从后方传来,像是一群饥饿的野兽嗅到了血腥味。
而就在此时——
“咔——”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实验床的右前轮卡进了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金属缝隙中。
姜晨只觉得手中的推杆猛地一沉,整张床以危险的角度倾斜。她的心脏几乎停跳,条件反射地用全身重量压住推杆。
梅莱娜的身体在惯性作用下从倾斜的床面滑落,重重摔在布满锈迹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更糟的是,被卡住的轮轴在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着一声脆响彻底崩裂。
姜晨盯着报废的实验床,喉头发紧。她快步上前蹲在梅莱娜身边,手指迅速检查她的脉搏。
还好,只是昏迷状态没有恶化。
但当她抬头看向幽深的走廊尽头时,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陈一末,你背着梅莱娜先走。”姜晨的声音出奇地平稳,陈一末的脉冲枪已毁,他们必须先留下一个人在后面应付这些变种,她将残刀上黏腻血迹擦掉。
陈一末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冷静的近乎残酷:“姜晨,就到这里吧。”
姜晨猛地转身。应急灯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陈一末半长的金发垂落,遮住了那双碧色的眼眸。她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来不及了。”陈一末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它们的速度比我们预估的快30%,带着昏迷的伤员,我们三个都走不了。”
姜晨伸向梅莱娜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
远处变异体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姜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如果只有她和陈一末,或许还能拼死一搏冲出重围,但拖着昏迷的梅莱娜……
“我们先走。”她猛地收回手,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没有梅莱娜当筹码,我会想办法解决霍川——章队和方羽我一定……\"
话音戛然而止。
陈一末正撕开肋骨处的防护服,被变异体利爪划破的伤口触目惊心。
原本应该结痂的皮肉此刻泛着荧绿色,溃烂的创面像融化的蜡油般向下流淌,隐约可见皮下蠕动的菌丝般丝状物。
他低头看着正在异变的伤口,忽然轻笑一声:“姜晨,也许这便是我的命运,它只是最终降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