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后问:“他亲口对你说要亲征,还是你打探到的?”
“他亲口说的。”
“那么,他是要将我们送回京城再去征战,还是?”
“明日启程,带我一起。其他人,我旁敲侧击打听,看他的意思,是带几个人,其余送回京城。至于带谁,他没直说。”
晏后冷笑。
“今夜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每一个人,都是他随意丢弃、随意拿捏的棋子。若非你机敏,咱们此刻未必还有命在。不管他带谁走、留下谁,咱们哪个的生死,在他考虑之内?所以——”
她凤眸一厉,眸光如淬了寒冰的刀锋。
“与其坐以待毙,等他安排,不如主动出击,让他有命出去、没命回来。”
绯晚面色肃然。
沉吟提醒:“姐姐,两国征战,动辄死伤成千上万,干系万千家庭。战场上每死一个人,便是一个家庭破碎。姐姐想做的事,我万分支持,并且将竭尽全力协助姐姐。只是容妹妹我多嘴提醒一句,姐姐动手之前,请多多考虑将士和百姓,莫让他的死,牵连太多人的性命。”
晏后认真听着,郑重点头。
“妹妹,请你放心,选择怎样的时机,我会和妹妹商量。我既有问鼎之心,将士和子民,以后都是我的,我自不会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牺牲他们。”
两个人细细商量了一些事情。
黎明来临。
日光透过帐子,将两人周身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熬了一整夜的晏后,眼角带着红血丝,眼窝也是淡青,面色疲惫。
但她的目光依然炯炯。
召了侍女端膳进来,她和绯晚同食。膳后,打听了皇帝那边无事,京城皇孙登基的消息正式公开传入营地,晏后也不在意。
“陛下既然敢稳坐这边,必定有了把握。便是他自己玩脱了,我也能带着妹妹从这里离开。”
绯晚微笑听着。知道晏后所言非虚。她私下豢养的武士,近期又多了许多,此时想必已经赶到附近。便是营地被皇孙派来的人围了,让武士们护着几个人脱身想来还是可以的。
而且绯晚自己也有人手。
所以皇帝这番到底是胜还是败,绯晚和晏后两人都不担心,总之自己死不了。
晏后忽然神色一肃,“妹妹累么,可还能撑一会儿?”
绯晚已知道她要做什么。
点头:“姐姐需要我如何,随时奉陪。”
“不是什么大事,陪我走一趟吧。”
晏后语气云淡风轻。
起身时,还带了笑意。
好像是要带绯晚去郊游般轻松。
但是绯晚知道她这一趟,必定走得沉重。
绯晚默默陪在晏后身边,两人一起离开了凤帐,往营地后方走去。
一直走到了关押镇国公的地方。
并没有帐篷,只有一堆木条木板和新砍的树枝临时搭建成的围栏,一个小的,那边还有几个大的。
大的里面,关着俘虏的叛军士兵。重伤被俘的,和主动缴械的人分开关押,后续的处置将会不同。
而小的这个,里面只有一个人,就是络腮胡子叛将,冒充京营骁骑将军的镇国公。
这些围栏,不管是近处这个小的,还是远处那些大的,都很简陋。人关在里头,像是被圈养的牲畜。
“都退下,本宫要审问逆贼。”
晏后带着人走到小围栏跟前,驱赶看守的禁卫。
她身边的宫人和侍卫气势强盛,所过之处,人人避让,看守的禁卫有些为难,不敢担责,但还是被气势所迫,忐忑退下了。
晏后却也没让宫人和侍卫离得太近。
让他们都站在围栏三丈开外。
只带了绯晚一个人进入围栏中。
“国公爷,本宫来见你最后一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镇国公蜷缩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没有被好好包扎,血迹斑斑。
“滚!本国公和你,没有什么好说!”
他哑着嗓子嘶吼。
只是因为受了伤还挨过打,没有力气,吼也吼不大声。
孱弱狼狈的样子,比街边乞丐还不如,哪有往日国公爷威风凛凛的神采。
晏后垂眸,冷冷俯视他,一点没有女儿看到父亲受难的心疼。
甚至还有快意。
当初那个和她动刀子,要刺杀她的生父,终于有了罪有应得的下场。
晏后扬唇笑了。
“国公爷,你没话和本宫说,本宫却有许多话,许多许多话,要和你说。你想不想听?不想听,也得乖乖给本宫听!谁让你现在没有反抗本宫的半点力气!”
“你这毒妇!贱人!都是你,害得国公府到了如今地步,本国公真的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当初你一出生,就该将你溺死在盆中!”
镇国公气得激动翻滚,在地上挣扎,试图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