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渝坐在车上没动，陆彦翀下车走过来替她开了车门。
下午四点，一路经历了阳光、山雾、此刻天边万里无云，太阳悬于云层之上，山峰隐匿于云雾之间，只露出隐隐山尖。
裴望渝看着这万里无边的湛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陆彦翀从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视线跟她眺望同一方向，“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裴望渝摆了摆头，“不知道，但很漂亮。”
陆彦翀轻笑了一声，“那云层之下有条江，也有人叫它河，有人对它趋之若鹜，也有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
话音落下，裴望渝恬静的脸上骤然浮现一抹诧异，她侧过头，抬眼看向朝她挑眉的男人，“是澜江！”
国际上知名的河流，它的危险与否，全靠它途经的流域在哪片国境。
陆彦翀下巴蹭着她的额头，手上更加用力地将人抱紧，“裴望渝，我做到了，曾经答应我妈，答应我自己的，我全部都做到了。”
裴望渝有刹那的不解，但长睫轻颤过后的三两秒，她理解了他的话，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抬手圈住他的腰，“所以陆彦翀从来都不是烂人，他很棒很厉害。”
无声勾唇的陆彦翀知道她还有半句因为害羞没说出来，不过他没想主动问，想让她主动说，“跟北州只隔了一条澜江的云临，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不用担心身份，不用害怕危险，裴望渝，我给你守住了象牙塔，你可以抬头就见这样的万里蓝色，感受没有阴天的四季如春，永远在阳光下肆意地活。”
他的手轻抚着圆圆的脑袋，裴望渝心里一震，原来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怕被打成恐怖分子，但他害怕她因此过上不安稳的生活，她想要去的云临，不单单只是个城市，而是她曾期待的新生。
“裴望渝喜欢的陆彦翀从来都不是烂人。”
那天傍晚的天空出现了罕见了火烧云，满天红霞，满带热烈的霞光翻卷奔涌，裴望渝的这声呓语却让这片无尽的灿烂都黯然失色起来。
身形高大的男人拥着娇俏的女孩站在落日的余晖之下，夕阳跌落，微风拂过，温柔而坚韧的避风港的灯塔没有失约，飘飘荡荡的孤帆终是迎来了自己的风平浪静。
*
七月底，裴望渝回了一趟北州。
庭审时间不过短短的两小时，她跟肖婧晗从法院出来开车去了墓地。
判决书的复印件随着当初说好的生日礼物一起，在火光之中化为了灰烬。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火光熄灭，肖婧晗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你要是看到了判决书，就给我俩托个梦，别舍不得花钱，给你烧了这么多，多送点礼走个后门什么的，别让我俩等太久，你要是没什么说的，就听我跟望仔说，怪我们多管闲事也好，觉得我俩心狠手辣也罢，总之三年的牢狱根本不足以抵消她的罪过，你要是怪我们，那也没办法，罪名我担，等以后到了那边，你跟我绝交也行，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做的决定，要说的就这么多，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搭理你这个抛弃朋友的混蛋，以后我会去曼莱陪望仔，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等我俩什么时候想起你了，再回来看你。”
说完，肖婧晗看了默默流泪的裴望渝一眼，“走吧，我们做了该做的，这个混蛋要是还拎不清，这辈子都别来看他，让他自己当一个没朋友的孤魂，被其他鬼嘲笑。”
裴望渝一双眼睛比兔子还要红，凝着墓碑上的照片，她咽了咽喉咙的哽咽，“阳仔，中籍那边有个神话人物叫孟婆，咱们离得近，不知道在不在她的管辖内，你要是遇上了，过奈何桥的时候让她给你汤里多加点糖，把这一生所有的苦都忘掉，我跟小晗会替你照顾好小昂的。”
从墓园出来，陆彦翀的添越停在了门口。
“他真的是够了，我爸说他跟政府签的那个项目今天得视察三五个地方，半天时间他就出现在这儿，你是不是给他下什么蛊了？”
裴望渝看着靠着车头抽烟的男人，眼里漾着化不开的欣喜，可听着肖婧晗明显的无语，她不敢表露其实她也很想他。
“他这次来北州是给我哥铺路的，重点不在他身上，他闲一点也没关系吧。”
肖婧晗白眼都懒得翻，“你留曼莱城哥回北州，你可真是贴心的好妹妹。”
“曼莱风声紧，我哥突然出现难保不会在曼莱引发哗然，回北州也是商量过的。”
两人挽着边走边说，肖婧晗忽然想到了什么，“现在城哥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他弟都要结婚了，你跟他什么打算？”
程朝宁结婚，作为程家合作伙伴的宛家自然也收到了风声，但没收到请帖，派肖婧晗打探了一番，肖婧晗这才知道程朝宁的结婚对象。
吃了好大一惊。
裴望渝脚步放慢了些许，眼中闪过的情绪被她很快地藏了起来，“可能是喜欢了太久的时间，我反而对结婚没有多大的欲望，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话音落，肖婧晗微瞪双眼看向她，仿佛听到了一句可笑的话，“你对结婚没有欲望？以前是谁成天...唔唔...”
才说了一半，肖婧晗的话就被手动中断。
裴望渝捂着肖婧晗的嘴，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男人扯起一抹心虚的笑。
陆彦翀看了眼前整张脸都写满心虚的小猫，又看看被手动闭麦的肖婧晗，“几个意思，背着说我坏话了？”
裴望渝放开肖婧晗，上前挽住男人的胳膊，“怎么会，聊了些以前的糗事，怕你听到嘲笑我。”
熟悉的讨好套路，陆彦翀没打算拆穿，“陆昱舟跟程朝宁回来了，今晚回家吃饭。”
话罢，他又看向暗暗翻着白眼的肖婧晗，“肖小姐也一起？”
肖婧晗脸上公式化笑着，在陆彦翀非常‘友好’的眼神注视下，然后非常礼貌地摇了摇头，“你们家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等曼莱公司运行的时候，我再过去也不迟。”
陆彦翀很满意她的有眼色，颇有深意地看了肖婧晗一眼，“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勉强，我就带裴望渝先走了。”
“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