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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院角的灯笼被丫鬟点亮,昏黄的光透过纸罩洒在廊下,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连云卿送我回房,两人并肩走在廊上,脚下的青石板被月光照得泛着淡淡的白,偶尔有风吹过,带来院外腊梅的冷香。

走到房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个小小的香囊——香囊是淡粉色的,上面绣着几朵小小的玉兰,针脚虽然不如绣坊的绣娘工整,却带着种笨拙的认真。

连云卿把香囊轻轻放在我手里,指尖碰到我的掌心,带着温度:“这里面装着晒干的玉兰花瓣,是我之前让人收集的。你夜里把它放在枕头边,闻着兰香,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能睡个好觉,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我捏着香囊,小小的一个,却很沉,里面的玉兰花瓣被晒得干燥,带着浓郁的香气,从布缝里钻出来,混着他身上的松烟味,萦绕在鼻尖。

回到房里,我把香囊放在枕头边,又摸了摸鬓边的玉兰簪,金丝流苏轻轻晃动,“叮咚”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妆台上的小暖炉还冒着细白的热气,窗外的腊梅香顺着窗缝飘进来,与屋里的兰香、暖香交织在一起。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鬓边的玉兰簪泛着温润的光泽,映着我泛红的脸颊。

我轻轻摩挲着铜镜边缘冰凉的缠枝纹,目光落在镜中自己泛红的脸颊上——那抹红从颧骨一直蔓延到耳尖。

想起白日里连云卿为我簪上这玉兰簪时的模样:他微微俯身,发间的松烟味混着阳光的暖意落在我发顶,指尖也是这般带着微热的温度,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耳后的碎发,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稍重些就弄疼了我。末了,他还抬手轻轻拨了拨簪子上的流苏,低声问我“会不会沉”,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棉絮。

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些,卷起院角那株腊梅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耳边絮语。

我披了件素色夹袄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窄窄的缝隙,冷冽的梅香瞬间扑面而来,却没让我觉得半分寒意,反倒清晰想起方才他站在房门口时,袖中露出的那截素色袖口——袖口处还沾着一点浅浅的墨痕,想来是白日里处理文书时蹭上的,还有他递过香囊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像揉碎了的月光,轻轻落在我掌心里的香囊上。

转身回到床边,我伸手把绣着缠枝莲的锦缎枕头拍松些,将那淡粉色的香囊仔细放在枕侧。香囊的料子是上好的软罗,摸起来滑溜溜的,上面绣着的几朵玉兰虽然针脚歪歪扭扭,有的花瓣还绣得大小不一,却比绣坊里最精致的绣品还要让人心软。

玉兰的浓香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松烟味缓缓散开,钻进我的鼻尖,像他平日里无声的陪伴。刚躺下,就听见院外传来他离去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笃、笃”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步都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屋里正要歇息的我。

脚步声渐渐远了,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我却没了往日的辗转反侧,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仿佛他真的就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轻声说着“睡吧,我在呢”。

暖炉里的炭火忽然“噼啪”响了一声,细小的火星溅起又落下,映得屋里的光影轻轻晃了晃。我抬手攥着枕边的香囊,指尖贴着那笨拙的玉兰绣纹,想起他方才说“闻着兰香,就像我在你身边”,嘴角忍不住弯起,连带着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原来真的有人会把满心的牵挂,一针一线缝进歪扭的针脚里;会把细碎的温暖,小心翼翼装进行囊里。那些从前觉得漫长又煎熬的等待,那些夜里翻来覆去的空落,此刻都变成了藏着甜意的时光,像暖炉里慢慢烧着的炭火,不烈,却足够暖透整个寒冬。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兰香与暖香的交织中渐渐合上眼,意识慢慢沉进梦里。

梦里没有了往日的空落与不安,只有他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晒干的玉兰花瓣和针线,笨拙地学着绣香囊的模样——他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专注地盯着布料,手指捏着绣花针,半天都戳不进布眼里,偶尔戳进去了,线又缠成了团。阳光透过廊下的雕花栏杆,洒在他身上,在他发间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连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连那歪歪扭扭的针脚,都变得格外动人。

我站在回廊尽头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听见动静抬头看来,眼底的慌乱像被风吹散的云,很快就被温柔取代,朝着我轻轻招手:“你来了,快帮我看看,这花瓣绣得像不像?”

我笑着朝他走过去,裙摆扫过廊下新生的青苔,带起一丝湿润的潮气。刚靠近石凳,就闻到他身上混着玉兰花瓣的阳光味——那味道像春日里晒透的棉被,暖融融的,还裹着干燥花瓣的清甜。

我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他额角的汗珠,汗珠沾着点细碎的玉兰花粉,蹭在我指腹上,像颗小小的珍珠。“针脚是歪了些,”我望着他眼底的局促,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糖水,“可这心意,比绣坊里用金线绣的牡丹还要金贵,好上千倍万倍。”

他听了这话,耳尖瞬间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泛起浅浅的粉色。手忙脚乱地想把未绣完的香囊往身后藏,却忘了指尖还缠着银线,一扯之下,刚绣出轮廓的半朵玉兰就被拉得变了形,花瓣歪歪扭扭地贴在软罗上,像被风吹皱的春水。

我忍不住弯着腰笑出了声,肩头都跟着轻轻颤动。他却急得挠了挠头,乌黑的发梢被挠得有些凌乱,眼底满是懊恼,连声音都带着点委屈:“本想偷偷绣好给你个惊喜,怎料这绣花针比战场上的长枪还难握,比处理军政文书还费神。”说着,他俯身从石凳旁的竹篮里捧出一捧晒干的玉兰花瓣,花瓣被晒得脆生生的,呈着淡淡的米白色,抓在手里轻轻一捻,就发出“沙沙”的轻响,像细雪落在梅枝上。

“这些都是我趁玉兰开得最盛时,天刚亮就去院外那几株老玉兰树下折的。怕你嫌新鲜花瓣易腐,又守着炭火烘了三天,夜里都不敢睡沉,每隔一个时辰就起来翻一翻,生怕烤焦了花瓣的香味,你闻着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