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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厅外,闪光灯如暴雨般闪烁。

副市长萨迪逊的演讲声通过扩音器传来:\"我们绝不会向恐怖分子妥协。\"

而市政厅内,空气凝固得能拧出血来。

老枪和蛋黄从二楼走下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蛋黄的面具歪斜着,露出半边青紫的脸颊。

颧骨处有一道新鲜的伤口,看来,老枪也对他进行了一些武力教训。

\"集合。\"

老枪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金属。

众人沉默地围拢过来,萧良站在最外围。

\"现在尸体太多,需要处理一下。\"老枪简短地下令。

他们撤队的时候,肯定无法带走尸体,只能将人就地处理。

以防腐烂带来的味道,以及警方通过尸体查出他们的信息。

同时,还有几个保安的尸体也需要处理。

老枪说了要埋尸的地方。

萧良在脑海中浮现市政厅的平面图。

后庭院位于建筑西北角,三面环墙,唯一的出入口正对监控死角。

这是个精心选择的位置。

绿帽突然开口:\"需要石灰吗?\"

\"不必。\"老枪摇头,\"只是临时处理。\"

临时处理给出的信号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撤离。

几个人都被喊过去挖坑。绿帽萧良蛋黄还和黑子。甚至黛西也过来帮忙。

蛋黄的眼神总是如芒在背,但是萧良就假装没有看见。

\"够了。\"当坑深达到一米五时,绿帽叫停。

随后就是搬运尸体。

知道萧良和蛋黄的矛盾,所以没有人说要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

而是分开组队。

绿帽和萧良一组,黑子和蛋黄一组。

保安的尸体很快在坑内堆积,但是劫匪们的尸体,不能这么处理。

蛋黄并不想让蛋白被埋在市政厅的后庭,反正或许肯定会被挖出来,他说要带自己的弟弟回家。

而萧良看着红焰的尸体,同样也不想让他安葬在这里。

至于咖啡——

橙子看了一眼这个已经死去的前男友。

橙子正把玩着蝴蝶刀,闻言耸耸肩:\"随便。反正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废物。\"

对于他和保安队长一起下葬毫无意见。

萧良焚烧了红焰和咖啡两具尸体。

焚烧是在地下车库进行的,萧良用汽油和废旧文件搭了个简易火堆。

因为温度不够,而且焚烧不充分,有大块的遗骨残留。

火势渐弱后,萧良用铁棍拨开灰烬。

两颗变形的子弹在余烬中闪着冷光,7.62mm狙击弹,和9mm手枪弹。

致命子弹,萧良留给了自己,然后开始收集骨灰。

处理方式堪称精密。

先是用防潮铝箔袋包裹大块遗骨,然后装入真空食品袋并抽空空气,最后用双层不锈钢饭盒,接缝处用蜡封死。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当萧良将饭盒塞进背包时,绿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你很熟练。\"

这不是夸奖。

萧良背对着他:\"以前在殡仪馆干过。\"

绿帽目光像条冰冷的蛇,他幽幽在萧良背后说道:“如果当年我把那两个贱人和你烧得一样干净,警察应该抓不到我。”

......

“刘贺贤就在外面。”

“他来做什么?”副市长萨迪逊拧着眉头,他在考虑是否给黎明科技通风报信。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会期待黎明科技以及刘贺贤的父母会将刘贺贤交出来,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一个人自投罗网。

“他疯了吗?”

“他是自己来的?”

“有没有带律师?”

众人叽叽喳喳,跟炸锅了一样。

方继远沉默片刻,转头吩咐:“带他进来。”

如今已经二十七岁的刘贺贤,早已脱去了昔日桀骜少年那层刺眼的外衣。

他不再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也不再戴着亮闪闪的耳钉。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得体的西装、收敛的眼神,以及在时间和权力中磨砺出的那份从容。

站在帐篷里,他显得格外冷静,哪怕警察几乎将他团团围住,他并未做出任何抵抗的举动,只是双手插在口袋里。

方继远询问他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刘贺贤扯了一下嘴角:“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说出真相啊警官。”

但那眼神,却并不完全真诚,反而充满了警觉和防备。

他显然并不完全相信警卫厅的正义,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些人是否真的能扳倒黎明科技。

“看起来你们和黎明科技的对抗已经落到下风了。”

朝外张望了一眼,目光隐晦扫过副市长萨迪逊的身上。

之前,黎明科技的一些宴会会议上,他有见过这个老家伙。

所以不用看,他也知道,后面的结局当然是黎明科技胜利。

刘贺贤只想和方继远说话。

毕竟环视一周,只有方继远看起来是在场唯一一个有道德且稍微有点实力的家伙。

方继远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然后问他:“要喝点茶吗?”

“不用了。”刘贺贤摆摆手,“我们直接开始吧。警官,我知道你想知道当年的杜星真相,反正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将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像是将自己扔回了那个黑暗的过去。

“我确实喜欢杜星,也追求过她。

但当时我年纪小,性格又差。仗着父亲职位高、家境好,总有人围着我转。我变得很狂,很讨人厌。

杜星自然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我。”

“我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

身边全是狐朋狗友,支的都是馊主意。

说白了,我只是在不断用错误的方法接近她。

不得不承认,她的冷漠,激起了我的征服欲,我被愚蠢和自尊心支配了。”

“所以你一直死缠烂打,甚至性骚扰她?”方继远的话有些严重。

但是刘贺贤却承认了这一点。

“我确实没有尊重她。甚至因为我对于她的过多关注导致了她最后......”

刘贺贤的话未尽,但是方继远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盯上了她。事实上,我在那场玩弄中,身处下位者。”

“你知道,有些有钱人的习惯确实很变态。

因为他们从小什么都有,所以他们的兴奋阈值向来很高,只能不断追求刺激、猎奇,像在生活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尝试新的东西。

正义、邪恶、受害者、刽子手……他们全都玩过。”

刘贺贤突然开始说听起来有些不相干的话。

但方继远只是坐在椅子上听。

刘贺贤缓缓说道:“我有一个哥哥,认的哥哥。

从小我父母就教我要讨好他。因为他背后那个家族,比我们家高好几个档次。”

“那个哥哥在外人眼里是完美的孩子。

相貌好,性格好,成绩好,做什么都出色。

但只有我知道,他根本不是人们想象的样子。”

“我亲眼看过他虐杀一只猫,一只刚被女佣救下的流浪猫。

第二天女佣在找那只猫时,他还装作关心地帮忙找。

女佣对他十分感谢,而他就站在一旁心安理得地接受人家的感谢,脸上挂着微笑。

我知道他正在享受着控制他人情绪带来的快感。

直到——

身边的人都被他玩尽了,于是他将目标放在了我的身上。”

刘贺贤声音越来越低,似乎陷入回忆。

“他笑眯眯的询问我有喜欢的什么东西,我心生警惕,只是说随便玩玩。

但是,他没有放过我。

他查出来我正在追求杜星的事情,我以为他会生气,但他却笑眯眯的支持我。

那种感觉很恐怖你知道吗,魔鬼是不会改变本性的,哪怕他露出温和的一面。

只会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刘贺贤眼神透露出身处地狱的死寂。

“果然,他开始接近杜星。

因为我的关系,杜星似乎也去找他谈心。

她以为他善良、聪明,有见识,就像个可以倾诉的长辈。

而我在她心里,只是个无理取闹的骚扰者。”

刘贺贤将头埋在双肘中,懊悔几乎将他的脊梁压弯。

“而我发现不对劲,提醒杜星远离他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杜星根本不会相信我的话,反而更相信那个家伙。

因为他一向都在人前表现的温和无害,风度翩翩。”

刘贺贤停顿了一下,方继远看到他眼中的水光,知道要讲到重点了。

“那天,我接到他的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去那个荒地。

他故意卡住时间,让我看到那些画面。

凋零的少女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幅艺术品。

他起身过来跟我说,‘多漂亮啊’。

他很喜欢我破碎的表情。”

“他让我帮他收尾,说‘这份礼物送给你了’。

我当时只想让她体面一些,帮她穿好了衣服。”

“我的脑袋被愤怒和悲伤占据,我感觉我的口鼻好像在喷溅出辛辣呛到肺管里的血迹,七窍流血。”

“他看我崩溃,反而更兴奋了。

拍着我的肩膀说,‘刘叔最近和我爸合作不错,也许还能升官。你要听话’。

一句话浇灭了我的气性。

我不会忘记我爸带着我,在他们一家卑躬屈膝的模样。

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件事,我得背。

可杜星该怎么办呢,没有人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刘贺贤此刻双手抱头,不断用手指捋自己的头发。

他的脑海清晰的记得杜星的喜怒痴嗔,脑海中描摹了无数遍的人,是那样的鲜活。

越美好,死亡带来的冲击就越大。

“我把我的校徽留在了杜星手里,然后匿名报警了。”

“黎明科技和我爸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很快就进行了应对。

这件事明面上当然是由我来背锅。

毕竟那个哥哥身上是不会有污点的,不在场证据也已经做好了。”

刘贺贤的声音已然沙哑,像风吹过沙地。

“我讲到这里,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你们的班主任。”方继远说道。

本以为是作证刘贺贤不在场证明的家伙。

没想到反而是刘贺贤在证明他的不在场证明。

刘贺贤闭上眼睛,:“没错……我就是那个他选来作陪的棋子。

明面上,他是我们第十一中学的新教师,刚上任时温文尔雅,学生爱戴,校方信赖……

可谁知道,那不过是他给自己安排的又一次人生游戏罢了。”

“他的家族是黎明科技的创始人。

生来就有数不尽的财富,每天账面上的收入以亿为单位,他不需要工作,不需要上学,可他偏偏选择来我们这所普通的中学任教。

你说这是不是可笑?”

“对于他来说,人生已经没有什么挑战。

他拥有得太多,甚至连犯罪都能变成一场游戏。于是他就开始追求另一种价值,情绪上的满足。”

“他喜欢看我痛苦的样子,却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喜欢看美好的事物,在他手中凋零。

他喜欢看到那些人为他痛哭流涕。”

刘贺贤咬着牙,脸上浮现出难以遏制的厌恶与悔意:“他来第11中教书,不过是他人生的一场新体验罢了。

而我不过是他玩弄的一个棋子。

你们扳倒不了他。

黎明科技不仅掌控着第九区的网络系统、医疗、甚至军工研发,他的家族渗透到了政界、财界、乃至新闻媒体。”

“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你。同样的,你也带不了我走。

就算是背锅,我也得不到真正的惩罚。”

刘贺贤笑了笑,笑容像是一具尸体抽搐时露出的诡异表情,

“你们最多抓我几天,走个过场,然后我就会在某个中间人安排的保释手续里悄悄‘消失’。可他呢?他连过场都不需要走。他根本不会出现在任何调查名单上。”

他顿了顿,喃喃自语般地补了一句:“当然,为了灭口,他可能会舍得杀掉我。也许他已经知道我来了。”

刘贺贤向后一靠,整个人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脸上写满了筋疲力尽与崩溃,一道道记忆的裂痕从他的言语中延伸开来,将整个人扯回那年噩梦般的时刻。

“这些年我一直睡不好觉。

时间仿佛永远停在了那天,杜星静静躺在荒地里,风吹起她的发丝,眼睛还睁着。”

“要是当年警察就把我抓起来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