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小凑近观察,果然看到龟甲上那些细密的纹路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延伸。她心头一紧:\"这是不是意味着老道的残魂在恢复?\"
李默推了推眼镜,神色凝重:\"不仅如此。我对比了《河防志异》里的记载,这种龟甲应该是'阴冥玄甲',专门用来承载邪修魂魄。按照这个侵蚀速度...\"
\"最多半年。\"林青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一摞泛黄的古籍,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根据龙虎山典籍记载,阴冥玄甲一旦开始复苏,就会不断吸收周围的阴气。\"
周小小接过她手中的古籍,翻开做了标记的一页。上面画着一块形状怪异的龟甲,旁边用小楷批注:\"玄甲复苏,需以三才正气镇之。\"
\"三才正气?\"她疑惑地抬头。
\"天、地、人。\"林青雨走到窗前,指向远处的黄河,\"天有日月星辰之光,地有灵脉山川之气,人有浩然正直之魂。我们需要用这三股力量共同镇压玄甲。\"
李默突然拍案而起:\"我明白了!禹王尺对应天象星图,河图玉璧连接地脉灵气,而洛书铜镜...\"他激动地翻找笔记本,\"铜镜在古代是用来'正衣冠、明得失'的,象征人心自省!\"
周小小眼睛一亮:\"所以三法器正好对应三才正气?\"
\"不错。\"林青雨点头,\"但问题是河图玉璧已经出现裂纹,洛书铜镜也受损严重。单靠它们现在的状态,恐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谈话。二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不好了!村里王寡妇家的小子去河边玩,回来说看见水里漂着黑絮状的东西!\"
三人脸色骤变。周小小抓起禹王尺就往外跑:\"怎么可能?灵脉不是已经稳定了吗?\"
黄河边,几个孩子惊恐地指着河心。在夕阳的映照下,水面确实漂浮着几缕黑色的絮状物,虽然数量远不如灾变前多,但这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
周小小蹲下身,将禹王尺轻轻点在水面。尺身微微泛出青光,那些黑絮立刻消散。但她的心却沉了下去——禹王尺的反应证明,这些确实是灵脉污染的产物。
\"有人在重新扰动灵脉。\"她站起身,声音发紧。
李默盯着恢复平静的河面:\"或者...某种力量在自动复苏。\"
当晚,文化馆的地下室里,三人围着放置在特制玻璃柜中的阴冥玄甲。林青雨用朱砂在柜子周围画下复杂的符咒,李默则在调试一套精密的电子监测设备。
\"温度又下降了0.5度。\"李默盯着显示屏,\"而且电磁场波动明显增强。\"
周小小握紧禹王尺,忽然感觉尺身传来一阵异常的温热。她低头看去,发现尺子末端的星图正在缓慢旋转,指向东北方向。
\"你们看!\"她举起玉尺,\"禹王尺有反应!\"
林青雨快步走来,顺着星图指示的方向思索:\"东北方...是壶口瀑布!\"
李默迅速调出电子地图:\"壶口瀑布下游三公里处,去年地质局报告过一处异常地磁活动。\"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那里可能藏着另一个灵脉节点,而且正在被某种力量激活!
\"必须立刻去查看。\"周小小果断道,\"如果又是老道的同伙...\"
林青雨却按住她的肩膀:\"等等,这事有蹊跷。壶口距离老河湾两百多公里,阴冥玄甲在这里,谁能远程扰动灵脉?\"
李默突然想起什么,翻出压在箱底的旧档案袋:“上个月整理公社仓库时,我找到本58年的地质勘探日志,上面记着壶口下游有处废弃的人防工事!”他抖落档案上的灰尘,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简陋的隧道示意图,“那时候为了防山洪,挖了条直通河底岩层的导流洞,后来塌方就废弃了。”
周小小摸着禹王尺上发烫的星图:“七十年代兴修水利时,会不会有人动过那处工事?”她想起村里老人说过,前几年县里组织过“战山河”突击队,在壶口附近炸过山石。
林青雨突然看向墙上的毛主席画像,指尖轻点朱砂符咒:“龙虎山典籍里提过,建国后破四旧那会儿,不少道观法器被当成‘封建糟粕’收走,说不定有邪修借着运动藏了东西在人防工事里。”她将符咒纸折成三角塞进怀里,“这年代没人信阴阳灵脉,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三人连夜找公社书记开了介绍信,第二天一早搭上拉煤的解放卡车往壶口赶。车斗里寒风刺骨,周小小裹紧打补丁的棉袄,怀里的禹王尺却越来越烫,像揣着块烙铁。
到了塌方的人防工事入口,只见几块锈迹斑斑的铁板挡着洞口,上面用红漆刷的“备战备荒”早已褪色。李默掏出地质锤敲了敲岩壁,听见空洞的回声:“里面肯定有人动过手脚,这铁板是最近才焊死的。”
林青雨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的新鲜脚印:“不止一个人,有解放鞋印,还有胶底布鞋——像是干部和村民混在一起。”她突然按住周小小的手,指向洞口渗出的黑水珠,“这是阴煞凝结的露水,比老河湾的浓度高十倍。”
周小小举起禹王尺往铁板上一靠,尺身青光骤起,铁板上竟浮现出模糊的符咒印记。“是老道的手法!”她咬着牙,“他当年被镇压前,肯定借着破四旧的幌子,把污染灵脉的法器藏进了导流洞!”
正说着,远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二柱从车斗里跳下来,手里挥舞着张油印通知:“公社广播说壶口要搞农田水利大会战,明天就组织社员炸山开渠!”
三人脸色骤变。李默指着勘探日志上的标记:“导流洞直通灵脉节点,炸药一炸就会把阴煞全逼进黄河!”
林青雨迅速在洞口画下临时符咒:“现在去阻止大会战肯定没人信,只能今晚偷偷进去。”她看向渐暗的天色,“今晚是农历十五,月华最盛,正好能用禹王尺引天光镇煞。”
深夜的人防工事里,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照见岩壁上被凿开的暗格。暗格里摆着个生锈的铁皮箱,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里面竟是块布满裂纹的黑色玉石,正不断渗出黑絮,与黄河里的污染物一模一样。
“是地脉污染的源头!”周小小举起禹王尺,尺身星图在手电光下飞速旋转,“这是用邪术炼化的灵脉石,借着七十年代兴修水利的工程,把煞气顺着导流洞灌进河底!”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隧道深处传来,手电光扫过去,只见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影站在阴影里,为首的正是公社里管文教的王干事,他手里把玩着块铜镜,正是受损的洛书铜镜!
“早就觉得你们几个不对劲,天天研究封建迷信。”王干事冷笑一声,身后的人举起了木棍,“这宝贝是我从破四旧收来的‘古董’,听说能招财,没想到还能引这黑水……”
林青雨突然将朱砂撒向地面,借着月光画出五角星符咒:“这年代讲科学,但邪门歪道总得有人管!”周小小挥动禹王尺,青光直逼铁皮箱,李默则抓起地上的铁镐,死死盯着王干事手里的铜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皮箱中的黑色玉石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王干事手中的洛书铜镜竟自动挣脱,悬浮在半空中,镜面折射出诡异的红光。
\"不好!\"林青雨大喊,\"月圆之夜阴气最盛,灵脉石和铜镜产生共鸣了!\"
周小小感到禹王尺在手中剧烈震动,尺身上的星图疯狂闪烁。她猛地将尺子插入地面,一道青光如利剑般刺向铁皮箱。黑色玉石表面顿时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大量黑絮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模糊的人形。
\"老道!\"李默惊呼。
那黑影发出沙哑的笑声:\"多亏这些蠢货...把铜镜送到灵脉节点...\"黑影伸手抓向悬浮的铜镜,镜面上的裂纹竟开始自行修复。
王干事等人吓得瘫软在地:\"鬼...鬼啊!\"
林青雨迅速咬破手指,在掌心画出符咒:\"三才缺一,他用铜镜补全了人字阵眼!\"她将血掌拍向地面,五角星符咒顿时亮起红光,暂时阻挡了黑影的动作。
周小小趁机拔出禹王尺,对准铁皮箱狠狠劈下。玉石应声碎裂,但黑影却更加凝实:\"晚了...三才已聚...\"
整个隧道突然剧烈震动,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李默扑向掉落的洛书铜镜,却被一道黑气击中肩膀,顿时面色发青地跪倒在地。
\"李默!\"周小小想去扶他,却被突然坍塌的岩壁阻隔。黑影狂笑着穿过碎石,与铜镜融为一体。镜面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倒映出的不再是人的影像,而是翻滚的黑絮和血色漩涡。
林青雨拽起吓傻的王干事:\"快带人出去!这里要塌了!\"她回头对周小小喊道:\"用禹王尺引天光!我去救李默!\"
周小小咬牙冲向隧道出口,身后不断传来岩石崩塌的轰响。当她终于冲出洞口时,一轮满月正悬在壶口瀑布上方。她高举禹王尺,尺身上的星图与明月交相辉映,一道银白光柱从天而降,直射隧道深处。
地下传来凄厉的惨叫,整个山体都在银光中震颤。林青雨拖着昏迷的李默艰难爬出洞口,她背后衣衫破碎,露出正在渗血的伤口。
\"铜镜...被污染了...\"她虚弱地说,\"老道借着月圆之夜...用铜镜重塑了魂魄...\"
周小小看向手中的禹王尺,发现尺身也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远处,壶口瀑布的水流突然变得浑浊,隐约可见黑絮在水中翻涌。
\"灵脉又被污染了。\"她握紧玉尺,看向吓瘫的王干事,\"现在,你信了吗?\"
王干事面如土色,颤抖着指向瀑布:\"那...那黑水往公社水库去了...\"
就在这时,昏迷的李默突然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黑光。他猛地抓住周小小的手腕,声音却变成了老道的腔调:\"丫头...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黄河九曲...老道在每处弯道都留了后手...\"
林青雨迅速将一张符纸拍在李默额头,他眼中的黑光才渐渐消退。
周小小用力掰开李默的手,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每处弯道都有后手?他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她看向浑浊的河面,黑絮正顺着水流往水库蔓延,而水库连接着下游十几个村庄的灌溉渠,一旦污染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林青雨撕下衣角包扎好伤口,从怀里掏出半块河图玉璧——那是她连夜从文化馆带来的备用件。玉璧上的裂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将玉璧按在李默发青的肩膀上,黑气立刻像退潮般缩回伤口:“这玉璧还能暂时压制煞气,但他被黑气侵体,得尽快找干净的地脉泉水解毒。”
王干事这时才缓过神,连滚带爬地往拖拉机跑去:“我去公社叫人!开抽水机把水库闸门关了!”他踩油门的手抖得厉害,车斗里的油印通知散落一地,被风吹进浑浊的河水里。
周小小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李默那本记满笔记的工作手册。泛黄的纸页上贴着张剪报,是1972年县里报道“战山河”突击队的新闻,照片里十几个社员举着红旗站在壶口岩壁前,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格外眼熟——竟是二十年前的老道,穿着洗得发白的干部服,手里拿着的勘探锤上缠着红绸带。
“他早就混进突击队了!”周小小指着照片,“这些年修水利、挖隧道,都是他在借机布置灵脉污染点!”
李默这时悠悠转醒,刚想说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带着黑色絮状物:“玄甲...阴冥玄甲还在老河湾...如果它和这里的煞气呼应...”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