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司务长瞬间蔫吧了下来,“我不敢。”
路师长的威严,他们这些当兵的都知道,也就是陈美娜和家属院的嫂子们,没那么怕他。
那是因为路师长有火,没冲着这些女同志发啊。
陈美娜又去看许会计,许会计下意识道,“别看我,我也不敢。”
这下好了。
陈美娜,“我让赵向锋去提下。”
这个提议被司务长和许会计,齐刷刷的赞同,“找赵向锋去提是对的,赵向锋是大领导从黑省驻队带出来的嫡系,他和我们自然是不一样的。”
当然,双方之间的关系也不一样。
等从合作社离开后,陈美娜便准备回家,只是还没进家属院呢,她就看到黄鹂推着二六女士自行车,一边走一边落泪。
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瞧着有些隆起,但是不算显怀。
陈美娜一看到她哭,便顿时迎了上去,“黄鹂?”
黄鹂也没想到自己在外面偷偷的哭,被陈美娜看到了,她顿时擦泪,不想让陈美娜看出来。
但是两人已经走近了,她就算是擦掉落掉的眼泪,也能看到通红的眼眶。
面对面,实在是瞒不下去了。
黄鹂低声道,“我落榜了。”
说这话的她,神色有些落寞。
陈美娜一顿,她似乎不意外,毕竟,黄鹂当初又想要孩子,又想要高考,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大多数人都是二者取其一。
陈美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干巴巴道,“明年还考吗?”
黄鹂捏着自行车的车把,她神情茫然,“我不知道。”
“美娜,我有时候在怀疑自己,我现在生活还不错,有一个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是胜在稳定,再加上卫国这边一个月收入,顶得上我三个月,我真的有点茫然了。”
“甚至是怀疑自己,我怀疑我就算是明年继续参加高考,我能考上吗?”
“明年七八年,我参加高考的时候,我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可能刚出生五六个月,我上面还有个老大,我真的能在家认认真真复习,并且平衡工作和家庭家务吗?”
在这一刻,黄鹂真的茫然了,她结婚之前是个特别热情活泼的姑娘,但是结婚这短短三年,能看的出来,眼角的皱纹和眉宇间的疲惫。
哪怕是周卫国这个丈夫比太多人都不错,但是在婚姻生活中,柴米油盐和孩子,人情往来,再加上工作上的压力。
终究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那个灵动活泼热情的黄鹂消失了,有的只是被婚姻和孩子压迫到疲惫不堪到茫然的中年妇女。
陈美娜在这一刻,其实有后悔,或许她当初不该牵头,让黄鹂和周卫国在一起。
或许不结婚的黄鹂才是快乐的。
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后悔吗?”
陈美娜突然压低了嗓音问了一句。
“什么?”
“你结婚后悔吗?”
陈美娜又重复地问了一句。
黄鹂茫然了片刻,旋即咬牙切齿道,“说不上后悔,只是在婚姻的日子里面,我有一万次恨不得把周卫国给剁了,和他离婚才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可是我回头看,如果我和他离婚了,可怜的是我的大宝。”
在她怀上老二后,她就更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婚了,她不会让孩子没有两个爸爸。
在说了,周卫国似乎也没犯原则性错误,这样和对方离婚也没有借口。
至于让她不参加高考的事情,她回娘家说了一圈,娘家的父母姐妹兄弟,全部都说周卫国做的对。
她真是昏头了,为了参加高考,为了前途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
黄鹂其实也有被洗脑到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和妻子。
陈美娜看着精神到恍惚的黄鹂,她拉着黄鹂的手,“黄鹂,你想要高考没有错。”
“你想要前途也没有错,女人这辈子的任务不光是相夫教子,做饭做家务。”
“人为自己考虑这不叫自私,若是只知道为家人付出,那才叫愚蠢。”
“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感同身受,能够替代别人的痛苦和悲欢离合,你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往上爬,让自己爬到高位,让那些人崇拜你,服从你,并且仰望你。”
陈美娜这话是黄鹂从来没听过的,她听完后,彻底愣住了,“可是当孩子和前途我只能选一个的时候,我怎么选?”
陈美娜扫着她的肚子,“黄鹂,这个时候你再问这话晚了。”
因为她不能告诉黄鹂说,你去选择前途,打掉孩子。
因为五个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了。
黄鹂摸了摸肚子,她苦笑一声,“我也知道。”
“你自己还想再参加高考吗?”
黄鹂还没回答,陈美娜说,“别急着回答我,你问问自己的内心,你还想吗?”
“如果想,那就在让自己尝试一次,趁着现在孩子还没出来,还能努力一段时间,如果真到孩子出来的那一步,也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
黄鹂茫然。
“花钱请人。”
陈美娜说的直白,“到时候不管是你娘家的妈,或者是大姐他们,再不济在家属院里面找个能够帮忙的嫂子,你给她们开工钱,让她们帮你带孩子。”
“你的全身心都放在工作和学习上。”
这是黄鹂从来没想到的办法。
她下意识道,“这样可以吗?”
“如果我请人帮我带孩子,这算是资本主义吗?”
陈美娜,“你悄悄的,让你妈过来带孩子,对外就说亲妈心疼闺女,过来帮忙。”
“实际上你每个月,给她三十,四十的工资,让她随意支配,这件事只要你们娘俩知道就行了。”
“这样的话,你就能腾出时间来复习功课了。”
“不止是家里,你把单位那边也和你师父说一声,让你师父平日不给你安排特别多的工作,优先让你先复习考试。”
“只是这里面对方会不会同意,就看你们之间的交情了,实在不行你该送礼就送礼。”
陈美娜发现自己现在真是商人思维,万物都可以用金钱来置换。
腐败啊。
真是腐败。
黄鹂一听顿时有了主意,她吸了吸鼻子,“美娜,谢谢你啊。”
没有陈美娜,她现在还在茫然。
陈美娜摇头,“你想考什么学校?”
黄鹂小声道,“首都公安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