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位如此大的事,
李治自然还是要事先和重臣商议,
敲定禅位的礼仪流程、权力交接的细节,
以及如何安抚朝野上下可能出现的疑虑。
而宰相郝处俊此时正在李治的御书房内,
宰相郝处俊身着绯色官袍,玉带束腰,立于阶下。
他年近七十,鬓角已染霜华,却依旧脊背挺直如松,周身透着股久经朝堂的沉稳气度。
许久,李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仍有帝王的威仪:
“近日朕体有违和,风眩之症愈发频繁,朝政多有疏失。
幸得天后协理诸事,倒也井井有条、无有差池。
如今朝局虽稳,然朕每念及国事繁冗,
案牍堆积,常感力不从心、神思倦怠。
朕思之再三,决意禅位于天后,
让天后总摄万机、代掌国柄,
也好让朕暂歇调养,待身体康愈,再作计较。”
话音落时,御书房内静得能听见针落之声。
郝处俊神色微动,随即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他动作恭敬却不谄媚,袍角扫过金砖,发出轻微的声响:
“陛下此言差矣!”
李治早料到会有反对之声,面上并未显露惊讶,只是淡淡抬眸:
“朕以为无差。”
郝处俊直起身,目光灼灼如炬,望向龙座上的帝王,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高祖皇帝栉风沐雨、筚路蓝缕,自太原起兵,历经百战,方才定鼎关中;
太宗皇帝沥血披肝、励精图治,平突厥、安四方,
创贞观盛世,方得这万里江山、千秋基业。
此乃李氏先祖浴血换来的祖业,当以血脉相承,代代相传,
岂容轻改分毫?”
李治闻言,神色依旧平淡,语气不以为意:
“郝相言重了。
天后乃朕之皇后,朕的孩儿亦是她的孩儿。
天后当政,将来自然也是传位于朕的儿子,
终归是李氏血脉、皇家骨血,
何来‘轻改祖业’之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郝处俊紧绷的面容,继续道:
“且天后素来心思缜密、处事公允,
昔年朝野非议汹汹,是她与朕并肩而立,稳定朝局;
近年朕身体违和,亦是她代批奏折,处理政务,从无半分差错。
由她暂掌权柄,既能稳住朝局,免生动荡,
又能为朕的孩儿铺平前路,积累经验,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固本培元之举?”
“陛下此言又差矣!”
郝处俊急步上前半步,神色愈发恳切,语气却依旧沉稳,未有半分慌乱,
“天下虽归李氏,却需名正言顺、纲常有序。
天后若先掌国柄,
届时母仪天下的声望已成定局,朝中亲信亦会日渐增多。
皇权旁落易,收归难,恐非‘暂掌’那般简单!”
说罢,他拱手过额,腰弯得更低,语气中满是忧思:
“昔年汉高祖驾崩,吕后临朝称制,
吕氏一族专权擅政、祸乱朝纲,屠戮宗室,险些倾覆刘氏江山。
幸得周勃、陈平诸臣奋起,才诛灭诸吕,保住汉室基业。
此乃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陛下岂能不引以为戒?”
郝处俊抬眸,目光中满是急切:
“陛下今日纵有传子之心,
可若让天后先居高位,手握重权,
将来皇子继位,年纪尚幼或根基未稳,恐难脱天后掣肘,
甚至有大权旁落、祖业动摇之危。
届时李氏先祖创下的基业,或将毁于一旦,还望陛下慎之!”
李治默然不语,手上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他垂眸望着御案上的奏折,眉头微蹙,显然郝处俊的话已触动了他的心弦。
殿内的烛火依旧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几分挣扎。
郝处俊见他沉默,知道自己的话已起了作用,便继续进言,声音愈发恳切:
“陛下身系宗祧,乃李氏江山的传承之人,当以社稷为重、子孙为念。
今若将高祖、太宗辛苦创下的天下,
不传之子孙而委之天后,不仅恐违祖制、失民心,
更会让天下诸侯心生不满,质疑陛下的决策。
他日陛下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亦难见列祖列宗啊!”
李治闻言,眉头紧锁,手指猛地一顿,御案上的青铜镇纸微微颤动,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他抬眼看向郝处俊,眼中满是复杂,有犹豫,有疲惫,亦有几分被说动的动摇。
郝处俊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又补道:
“陛下,自古以来,皇位皆是父子相传,此乃天经地义,亦是天下人心中的纲常伦理。
天后虽有才干,精通政务,却终究是女子。
若陛下将皇位禅让给她,不仅会违背祖制,引来天下诸侯不满,引发战乱,
还会让百姓认为陛下昏庸,质疑陛下的治国能力,从而动摇大唐的根基。
臣恳请陛下三思,万万不可行此冒险之事!”
李治看着郝处俊坚定的眼神,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
“朕风眩更甚,近日时常头晕目眩,连看奏折都觉得吃力,实在无法处理朝政。
郝相总不能让朕强撑病体、紊乱朝纲吧?”
他缓了缓气息,指尖按住额角,似乎又感受到了那阵熟悉的眩晕感,语气添了几分疲惫:
“天后掌事,不过是权宜之计、临时托孤,并非长久之策。
待朕病情好转,能够亲理朝政,自会收回权柄,将江山交还给朕的孩儿。
你身为宰相,乃百官之首,
当以安定社稷、辅佐君王为要,而非一味阻挠,徒增纷扰,让朕心烦意乱!”
“陛下息怒!”
郝处俊连忙双膝跪地,叩首行礼,声音急切,却依旧保持着臣子的恭敬,
“臣并非反对天后辅佐朝政,实则天后的才干,臣亦十分敬佩。
只是禅让皇位之事,事关重大,绝不可行。
臣以为,陛下应当从皇子中择贤而立,早日定下太子之位,以安朝野之心。
若新太子年幼或能力不足,天后可以从旁辅佐,代为处理政务,
这既符合祖制,又能让朝野上下信服,不会引发非议。
臣相信,天后深明大义,定会以社稷为重,以天下百姓为重,不会有半分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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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真的很爱女皇啊,
他是真的想禅位于女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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