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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卷过,洛阳城上空的云气渐散,乘风的身影在魏宫大殿外凝结。

如同水墨滴入宣纸,边缘还残留着一点未散尽的虚影。

足尖落殿外石阶上,无声。

洛阳城上,方才悬停的亿万雨滴,在同一瞬消弭无形,只留下青石板缝里蜿蜒的水痕,映着雨后初晴的微光。

“贤士!”

踏入殿门的那一刻,曹丕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热切,已率领满朝朱紫快步迎了上来。

他脸上堆砌着笑容,眼底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殷切。

方才那番堪称神魔的交锋,除去了压在他心头的重患,也彻底碾碎了这位帝王对“力量”的固有认知。

周围,敬畏的目光如实质般的潮水涌了过来。

在两侧金甲侍卫僵硬的眼瞳里、在群臣低垂的眼帘下。

够了,已无需再威慑。

乘风随意地挥了下手,动作轻得像拂去袖口一片不存在的尘埃。

殿内两侧僵硬如雕塑的金甲侍卫、以及被定在角落的曹真和夏侯尚,身上无形的枷锁骤然消散。

曹真一个趔趄,被身后的夏侯尚眼疾手快地扶住。

两人面色惨白,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残余的骇然。

乘风没看他们,只是对着曹丕,随意地拱了拱手。

那模样,将草莽江湖的疏阔,硬生生嵌进了这九重宫阙的森严。

“皇上,草民不辱命。那贵霜邪僧已被封禁,不会再来危害大魏江山。”

那抱拳的动作,像一根无形的针,扎得曹丕眼角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无礼?

若在平日,足够拖出去杖毙。

然此刻,莫说是一个拱手,便是对方此刻踏碎御座,他也只能强迫自己理解。

不,是必须理解!

眼前这人,已非“凡人”二字可以度量。

“好!好!好!”

曹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连道三声好,笑声洪亮,震得梁间的几枚铜铃微微轻颤。

他大步上前,带着一股龙涎香混合着汗意的暖风,一把握住乘风的手腕。

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热切,像抓住一根定海神针。

“贤士真乃天神临凡,朕今日方知,何谓……仙神手段。”

他用力晃了晃紧握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这份沉甸甸的倚重烙进对方骨血里。

“大魏有贤士坐镇,如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四方宵小,何足道哉!”

皇帝话音未落,周围的群臣立刻爆发出潮水般的赞颂。

御史大夫华歆反应最快,手中玉笏叩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如同密集的鼓点。

“天佑大魏,乘风先生真乃神人也,此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他激动得面色泛红,身体前倾,冲着曹丕深深一躬。

“陛下,贤士除去危害江山社稷的妖邪,此举居功至伟,当封千户侯。”

“好!”

此话正中曹丕下怀,他猛拍了一下巴掌,“华爱卿此言甚好,正合朕意。”

“贤士平定邪番,救朕于危难,护我大魏宗庙。此等盖世奇功,非寻常赏赐可报!”

曹丕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刻意拔高的郑重。

“朕欲封乘风贤士为镇国将军,食邑三千户,赐金印紫绶,可佩剑上殿,入朝不趋。”

这话一出,阶下群臣倒抽一口凉气。

食邑三千户已是列侯待遇,“佩剑上殿”更是萧何、曹操才有的殊荣。

曹丕竟要一次性泼给一个乡野布衣,手笔之大,堪称疯狂。

曹真下意识攥紧了拳,他镇守西陲半生,食邑也不过两千户。

可转念想起方才那碎成齑粉的佩剑,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乘风只淡淡抬了下眼,摇头,“皇上,草民无功,不敢受禄。”

他顿了顿,目光垂落,似乎在看自己青衫下摆拂过光滑的金砖地。

“那贵霜异人,本就不该来中土生事。草民出手,不过是恰逢其会,顺手拂去一粒扰人清静的微尘,当不得如此赏赐。”

曹丕微微一愣,随即笑容更深。

“贤士过谦,若无贤士在此,朕与这满殿卿家,此刻恐已遭那邪番的毒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诚恳地迁就。

“朕再允你一事,不拘何物!黄金万镒?良田千顷?倾国美人?便是你想要朕的那匹追风马,朕也立刻牵来送你。”

听闻此言,陈群与贾诩,两位素来以智计沉稳着称的谋臣,眼底俱都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复杂。

“皇上厚意,草民心领。”

乘风的声音,像山间亘古不动的深潭,没有丝毫波澜,“草民自掖邑而来,此行不为功名富贵,只为家父之事相求。”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大殿里一张张屏息凝神、表情各异的脸。

惊愕的,揣测的,嫉妒的,茫然的。

那些朱紫袍服上,繁复的纹饰在殿内光影下晃动,如同水底扭曲的藻荇。

最终,他的目光落回曹丕脸上,那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如同谈论一件农耕琐事。

“家父年逾半百,独居乡野,形影相吊。草民此心念念,唯盼能为老爹寻一门合适的大家闺秀。余者,皆不需要。”

重归来时的正题,朝堂再次陷入了沉静,连穿堂风似乎都停滞了。

曹丕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忽然明白,这抹青衫,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那些足以让天下英雄竞相折腰、争得头破血流的爵位、权柄、富贵,在这青衫布履的眼中,恐怕与路边的碎石、脚底的淤泥无异。

寻常的锁链,怎能锁住一阵自由来去的风?

如何将这把绝世利刃留在身边呢?曹丕陷入了沉思之中。

“陛下!”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如同钝刀刮过磨石,缓慢而清晰地切开了周围的沉静。

贾诩排众而出,一步一顿,踏着金砖,发出沉滞的足音。

他对曹丕深躬一礼,腰弯得很低,显出老臣特有的、刻进骨子里的恭谨,却也带着磐石般的顽固。

“老臣斗胆进言,贤士为我大魏立下不世奇功,功在社稷。贤士既不为功名。其父乃贤士之本源,其尊荣,亦关乎贤士身名。”

他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老眼扫过乘风,又恭敬地看向曹丕。

“河东贵族卫氏,有待闺之女。年方二九,贤良淑德,与贤士之父年岁相宜……”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抽了一抽,喉结滚动,仿佛咽下某种不适。

“卫氏之女,臣曾见过几次,不仅贤良淑德,更兼姿容端丽……”